因為科系的關係,所以除了上課可以把自己隱藏起來外,基本上我必須壯起膽子,站在前台對著講師以及同學們去完成無數個的presentation。以及因為team mate的推選,我必須擔當起一個team的頭目,負責和不同個性的組員溝通,確保大家可以如期完成assignments。我不會自戀地以為那是因為自己有大將風範所以受到大家的愛戴,被大家擁躉成一個 team lead。因為我知道這根本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大家都愛在我面前說別人的懶散,分數卻照拿,希望我可以做些什麼。假設事實如此,我也不怕說。但如果是搬弄是非,這樣的人會默默被我放在心上——經驗告訴我必須遠離這樣有毒的人。
“艾米,你真的很大膽!怎麼可以那麼直接就告訴對方你的想法?你不怕他討厭你嗎?”組員語氣滿是欣賞,大概是敢怒不敢言,很希望自己可以有一點點的勇氣把心中不滿說出口。我想這不就是大家推我當組長的最大原因嗎?我敢說話不是因為我特別勇敢,那是因為我有充分證據證明對方是一個什麼樣的組員,我希望對方可以知道自己的缺點,儘量放大自己的優點,讓整組人可以好好完成功課以及presentation。我說實話,而且是當著對方的面前好好說話,我哪裡會擔心自己被討厭呢?我知道結果只有兩個。對方要麼聽進去,要麼就會在我的背後道我是非。我也只有兩條路可走。他聽進去,我會請其他組員給對方一次機會;他不更正過來,那我就會和組員商量對策,如有必要就會把事情如實告知講師,讓對方可以離開我們的組。
在擔任不同科目的組長,宛如回到高中班長的身分。我突然明白徐老師的苦心,也很感謝對方堅持要我當班長。這樣的經歷讓我可以很好handle team lead這樣的身分。我也不再抗拒和害怕成為 leader。我的目標明確,不能因為一個老鼠屎而壞了大家的分數。
自認遇到讓人生氣的組員的我不會不擇手段,勢要對方離開自己的組。反而會好好和對方說開來,如有必要就會沉著臉和對方說話。我知道對方雖然內心會不悅但大多數都會聽話。上了大學後,我才發現原來不笑的我很不討喜,很嚴肅、難親近。我這張臉讓我吃了不少苦頭,但換個角度想也讓大多數的人能安靜下來,聽我說話。我不打算整容,也不想要有事沒事就傻笑,所以我只能接受自己的容顏和氣質。
媒體系的世界是我從來都沒有想過要進入的地方,我畢竟更想要成為能幫助人的醫生。當初會選擇進入媒體系是因為課程其中一堂課有社會學(Sociology),這讓原本想要修讀哲學系的我很感興趣。再者媒體系算熱門,至少老媽不會覺得我選擇冷門科系而失去大學畢業後找工作的競爭力。在我無數次對比了家境能力、自己的成績,我誤打誤撞選擇了K大學。而且還入讀了K大裡最有名的科系。
得知此事也全是因為在校內互不認識的大家,除了自我介紹外,都會問對方為什麼會選擇這所大學。我毫不掩飾:“因為這所大學是我找了那麼多間裡面最便宜的。” 大家一臉傻眼地看著坦白的我。我只好把話語權轉給對方:“那你呢?”
“你難道不知道媒體系在這所大學是最出名的嗎?” 這回輪到我傻眼了。
身處媒體世界,放眼望去就能看到媒體系的學生們幾乎都是校內最會打扮的。有花枝招展的、充滿藝術氣息的、可愛討喜的、時尚大方、不化妝就很漂亮的天生麗質美人兒也處處都是等等,我在這花花世界裡彷彿是一個不顧形象的流浪漢。雖然我覺得自己只是一個看起來整齊的大學生模樣。但處在一個沒顏值,都會有身材,要不然就是懂打扮或很會社交的人,or 家裡有米(錢)的人群中,平平無奇的我似乎不夠格。
我的平淡無奇也被我帶到實習的雜誌社,一個主打local好玩、時尚、夜生活等等的雜誌。我不知道為什麼我最終會被錄取,但我很珍惜這份難得的機會。其他同學要麽有才華,要麼有人脈關係進入想要的實習公司。而我投的公司全都音訊全無。有次在大學內等shuttle bus的時候看到戴佩妮做封面的雜誌,而剛好這所雜誌社也在學校推薦名單上,我毫不猶豫就投了履歷表。記得和總編面試快來到尾聲的時候,看我一身OL打扮的他忍不住說:“錄取你後,你可以穿任何你想要的衣服來上班。” 我瞪大眼睛看著對方:“你是說什麼衣服都可以?拖鞋也可以嗎?” 因為我剛看到攝影師穿拖鞋欸。
總編點點頭說是:“只要有你的style都可以。” 20歲實習就在這麼正的環境上班,我覺得自己好幸福。Lunch time 的時候,坐在我面前的年輕貌美總編問我:“你不打算染頭髮嗎?年輕人的髮色應該要有點顏色啊。”
不放棄的總編繼續說:“你看和你同期進來的同學,他的招牌style就是crop top。你應該也要有自己的風格啊。”
實習期的我還是一樣長褲、球鞋配tee和背包,對我來說這樣的打扮是安全的——獨自搭巴士上下班的路上,如果遇到壞人,我覺得自己這身打扮的逃跑速度可以比較快。
當然我必須承認除了校內故事,媒體世界也很精彩。我很enjoy看到不同的人(無論是出席活動遇到的公關、藝人歌手等等),還有免費的東西吃喝、免費的筆記本、日曆等。最開心的就是在電影推出前,先開放給媒體看的國內外影片,都讓喜愛看電影的我覺得自己好幸福。以上都是免費(當然我回到辦公室就要開始寫稿子),但三個月後,我開始懷念校園生活。我在想這麼好玩的實習生活都會讓我覺得沈悶。那我該如何是好呢?
搖搖頭, 先好好把剩下的兩個學期修完再說吧!大學生活忙起來總是不會特別留心自己放在心裡頭的情緒,可夜深人靜的時候,過往的回憶就會湧上心頭。上大學前,我沒想過要交朋友;上了大學後,我幸運地遇到了志同道合、很照顧我的真心朋友。
雖然覺得開心幸福,但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特想念童年生活。尤其和公公相處的點點滴滴。有次和室友互相分享自己的故事,聊到家人這塊,我說起疼惜自己的公公時,忍不住哭了出來。我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都沒有放下在我11歲就離開的公公。我不是忘了,我只是還沒有正視這份被我收起來的情緒。
對方再問為什麼我個性總是安靜少話(尤其面對不熟悉的人),明明我是一個很隨和又好笑的人。他也發現我總是常常隔絕不熟悉卻想要親近我的人。我隨即分享起那些年的發生,尤其讓我內心不安,差點搞出人命的廁所事件。那時候的我也有告訴M,他聽完“我朋友”的故事然後問我:“你該不會就是那個朋友吧?” 我點頭承認,笑得很難看。
一向爽直的M邊駕著車看路,邊看向我:“如果那個人是你,我可以理解。” 我心揪了一下。因為佩也曾對我說過:“如果我聽見別人說你的壞話的話,我一定會告訴你。”但我想佩並沒有像他承諾的那樣做。如果不是內心聲音叫我打開周記來看,我想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那一天到底發生什麼事。原來不被理會不是因為玩,而是因為我做錯事。
M的聲音把我從回憶的漩渦裡拉了出來,“因為你就是一個說一就是一,二就是二的人。假設那個人是我,我不舒服的話,我一定會趕緊告訴你我很不舒服,要你帶我去輔導處。因為我知道你真的會離我而去!哈哈哈哈!” 看著對方真摯的神情,我流淚了。
在華人的社會裡,我們一直被教育著不能做錯事。考試成績不是對,就是錯。沒有灰色地帶可言。四歲就上幼兒園一直到十八歲完成高三學生生涯的我,一直很在意自己的行為到底是對還是錯。說的每一句話到底有沒有讓人不高興,因為如果讓別人生氣就是我做錯事了,我說錯話了。錯就要改,但我總是很懊惱、疑惑不知道要如何下手。
我們很難看清自己的過錯,我是認同我們身邊需要至少一位願意告訴我們實話的貴人,無論對方是我們的家人還是朋友,甚至是陌生人也可以。無數次鳥事發生在我的身上,我都會尋求身邊人的幫助,我做錯事了,我要如何改過?
上了大學後,遇到的人他們的思維不太一樣。除了告訴我:“你本來就是粗線條的人。要你善解人意需要一些時間。”,就是要我多和頻率相似的人一起。
“或許這就是你的功課,要你學習領悟些什麼。事情沒有對錯,只是你還沒有遇到真的了解你的人,以及和你觀點相像的人而已。不需要太自責,你懂得反省並願意尋找改正自己的方式已經是很難得的事情了。” 人生的旅程來到第二十個站,當我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雖然似懂非懂,但卻有種豁達開朗的感覺。
我希望當我再分享過往的種種,都可以好像說故事一樣精彩絕倫,引人入勝,不掉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