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並不是一切的終結,只要一直被愛的人懷念,靈魂就不會真正地消失。
——《尋夢環遊記》
你們有過與另一個世界的人溝通的經歷嗎?
2012年的一個冬天,抑鬱多年的Danis自殺了。
悼念會上,大家靜靜地聽完Danis生前最常聽的音樂專輯,圍在一起講了Danis從小到大的各種故事,最後放飛了藍色氣球——那是他曾經最喜歡的顏色。
三個月後的一個夜晚,Danis的未婚妻在睡夢中感受到了他的氣息:“他把他的手放在了我的額頭上,我甚至能感受到他真實的溫度。他在我的耳邊說,‘我收到那束藍色的氣球了’。”
這是Sharon Ehlers在她的書 Grief Diaries: Surviving Loss by Suicide 中講述的親身體驗。五年之後,她成了一名臨終關懷心理學者,致力於幫助病患和家屬們更平靜地面對死亡和永別的悲痛。
有人覺得這是悲傷過度產生的幻覺,有人覺得這是她編的故事,也有人認為這是靈魂存在的證明......
但如果有這樣的可能,你們願意和曾經深愛卻已經永遠離開的ta有一次交流的機會嗎?
事實上,這樣的體驗在許多人身上都發生過,並被稱作“死後交流”,英文中又叫After-Death Communication(ADC)。
這個概念最早由心理學家Bill Guggenheim在著作 Hello From Heaven 中提出,書中將這種體驗描述成是“與已經離世的親人/摯友突如其來、毫無徵兆的相遇”。
Guggenheim的父親離世後,他經歷了不止一次這樣的“重逢”。這份經歷促使他展開了長達7年的關於“死後交流”的研究。他和他的研究團隊跨越了北美50個州,面對面採訪了2200位有過此類經歷的人,並分析了3300份一手資料。
他總結了最常見的12種“死後交流”的體驗,比如感受到對方的存在,聽見對方的聲音,或是和逝者交流……
在Streit-Horn (2011)的研究中,記錄了不少人講述的親身經歷:
一位母親在兒子去世後,時不時會在不同的地方找到一些小硬幣。有時是抽屜裡,有時是地毯中,有時是收銀員找回的零錢。她發現,這些硬幣上的日期和兒子人生中的重大日期竟然一一對應:他的生日,他第一天上學,他被確診,第一次做手術的日子,他離開人世的那一天......
一位女性受訪者的丈夫去世兩年後的一個晚上,她從睡夢中醒來,很清晰地聞到了身邊有丈夫生前用的古龍水的味道。半夢半醒之中她輕輕叫了聲他的名字。接著,她感受到他用溫暖的手掌輕撫了她的背,就像以往每個擁抱她的早晨一樣。
身邊一些有過類似經歷的人,也分享了ta們自己的故事——
阿東,男,28歲:
“小時候發燒媽媽總會給我熬魚粥。我考上大學的那一年,她出車禍去世了。很多年我都沒再聞過那樣的香氣。直到有一次我感冒在家,吃過藥躺在床上休息時,突然聞到了那股久違的香氣。後來我夢見她端著粥來到我的床頭,幫我蓋好被子就關門離開了。再次醒來後,我的感冒完全好了。”
月亮,女,30歲:
“幾年前,我的一個好朋友自殺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中,我活在沒能拉住ta的內疚中。後來某個早上,半夢半醒之間,感覺手臂被人碰了一下。我知道是ta,那個瞬間我感覺到了ta傳遞給我的溫暖,是ta在那時候拉了我一把,幫助我釋懷。”
讀到這裡,不少人或許會問, 既然“死後交流”經常發生在意識模糊的時候,那這會不會只是人因悲傷過度或思念成疾產生的幻覺呢?
早期的研究學者也認為這是幻覺,但這並非因為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只是學者認為這是一種“無法被客觀證明的存在體驗”,因而下了一種統一定義 (Streit-Horn, 2011)。
不過,隨著精神科醫生Ian Stevenson提出質疑,研究者們開始意識到,“死後交流”的體驗並不能等同於臨床概念上的幻覺(hallucination)。
比如,和幻覺不同的是,“死後交流”的體驗並不是精神疾病或藥物影響的結果,多數經歷過這類體驗的受訪者也沒有精神病史 (Streit-Horn, 2011) 。
除此之外,在對“死後交流”這一現象的研究中,心理學家Bill Guggenheim也發現其中的許多現象難以用“過度悲痛導致的幻覺”來解釋:
📎 人們在ta們得知親友忽然離世的消息前就有過強烈的預感;
📎 人們甚至會在親友離世若干年後突然經歷“死後交流”,而非總是在極度悲傷的情況下發生;
📎 有時候,逝去的親友會傳遞帶有預言性質的資訊,例如,曾有人在早上出門時聽到去世的親人說“不要走XX路”,中午就聽到那條路上出車禍的新聞;
📎 多個案例稱,有兩個甚至兩個以上的人在同一時間同一地點經歷過相似的死後交流。這更加讓ta們相信這或許是客觀存在的真實經歷:
Mah,女,26歲:
“陪我度過十二年人生的大狗子,在它臨走前特意來和我道別了。當時我在外地工作,它在我爸媽家裡。半夢半醒之間,它出現了,舔了舔我的手和臉頰,然後掉頭走了。那時候心頭湧起一種莫名的悲傷感,醒來之後本想打電話給家裡,和狗子視頻,好讓我安心。結果就是在那天,狗子離開了。我才知道,原來它是走之前特地來和我道別的。”
茵茵,女,25歲:
“爺爺去世那天,我們一家都睡在爺爺家。晚上我正睡著,被一陣敲門聲吵醒,進來的是我爺爺,他問我姑姑在哪個房間,我就指了指隔壁,然後又躺下去睡了。第二天才想起這件事,我去問了姑姑,姑姑說爺爺去找過她,還是去勸她離婚的……爺爺一直惦記著這件事,覺得姑姑的老公對她不好。”
當然,也有人傾向於認為,即便不是病理性幻覺,“死後交流”也不過是人受潛意識影響而產生的感受。這種論調是否成立,在科學中尚未找到明確的證據,畢竟潛意識既難證明,也難證偽。
那說了這麼多,“死後交流”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或許很多人對這個問題仍保持懷疑,或者壓根不相信它們的存在。的確,在科學上我們無法找到人類是否能夠通靈的證據,也無從考究靈魂是否客觀存在。
不過,對於有過親身體驗的人而言,這些經歷是否真實,並沒有那麼重要。
因為,對ta們而言——
很多人以為,要想走出喪失後的悲傷,必須學會徹底告別過去。而 “死後交流”的體驗讓“過去”反復襲來,不斷勾起生者曾經與悲傷相連的記憶,似乎妨礙了生者放下過往繼續生活。
然而,在瞭解人們的喪失與悲傷情緒後,悲傷治療專家和研究者們逐漸意識到這樣一件事:死亡結束的是一個人的生命,並不是兩個人的關係 (Hall, 2016)。
我們對逝者的愛,與ta曾經共度的時光,這份聯結的份量,都不會因為對方的離去而變得不重要。
相反,這些過往有時甚至因為ta的離去,才在我們的記憶中被重新粉刷上更亮麗或深邃的色彩,被賦予新的重量,搬上最顯眼的展示櫃。
在那之中,除了對ta的愛與思念,也有一部分“我們”。這部分“我們”曾經寄存在ta們的生命之間,密不可分地生長進彼此。
因此,“死後交流”的體驗,對許多人來說,是維繫與逝者持續的紐帶的一種重要而珍貴的方式。
在McCormick和Tassell-Matamua(2016)的訪談中,一些受訪者也談及ta們所體驗到的與逝者的紐帶。在ta們看來,“死亡交流”之所以寶貴,是因為逝者的存在並不因為死亡而被抹去,而是通過另一種形式繼續存在。
“死亡不是失去了生命,而是走出了時間”,“我們”還在,只是你先去了另一種時空平面。
“(死後交流的經歷)讓我相信,雖然他已經離開了,但我們之間的愛還在支撐著我,讓我在心中永遠都留有一個位置安頓我們的記憶。”
“我不再對她的死亡感到莫名的憤怒了。她的時間到了,她不得不離開人世了,我也慢慢接受這個事實。但她依舊回來找我,告訴我我們之間的聯結並沒有被死亡終結。”
此外,能夠以另一種形式“重逢”,對於不少尚未完全從悲痛中走出的人們而言,是一種釋然。你知道,有的遺憾與空缺,終將回到“圓滿”。就像生命的相逢與告別之間,首尾相連。
“再次遇見另一個世界的ta,我感覺我給了自己一個完整的交代。這一切都結束了,我覺得我可以平靜地接受這個結局了。”
“我感到我有力量可以繼續好好地生活下去了。”
從更長的時間維度來看,這些經歷也是重塑ta們人生的一部分。
“我對世界,對人類,都有了不一樣的看法。我想,在這個冰冷的客觀世界之外,確實存在靈魂,而正是靈魂的存在,給了我們作為人類的溫度。”
在討論“死後交流”的話題中,我們經常花很多時間聊這些體驗到底是否真實。
懷疑論者質疑這類經歷的可信度,表示這不符合客觀世界的規律;而有過這類經歷的人則迫切希望告訴別人“這些經歷是真的,沒有撒謊”。
可不管是哪一方,都誤解了“真實”的含義。Ta們在爭論這些體驗是否真實時,往往聊的僅是“客觀真實”。而客觀,不過是真實的其中一部分。
俄亥俄州立大學學者Greg Anderson在演講中曾經說,“真實”絕不僅僅是物理世界的客觀存在規律,而是我們參與到世界中時,內心與外部環境相互作用而得來的產物。
換句話說,人們對於逝者的思念,與逝者“重逢”的經歷,都是對ta們自身而言,主觀真實的體驗。
我無法確認靈魂是否存在,也不清楚是否逝者會去往另一個世界。
但我知道因愛意而產生的聯結,不論生死不論離別,一直就在那兒。或許,這是我們對生死持之以恆的安放方式。
“正是江南好風景,落花時節又逢君”。這個清明,你有去看看那個掛念的人嗎? 轉發 給那個也在思念故人的ta,告訴ta:只要愛與思念還在,我們總能在世間的任何角落團聚和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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