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是我們裝飾空間的方式,音樂是我們裝飾時間的方式。」尚-米榭.巴斯奇亞,一名27歲便死於海洛因過量的塗鴉藝術與當代藝術家,為我們留下了這句華美又深刻的話。
對於整句話--尤其是前半句--我其實沒有太多感觸。去將藝術品(無論是造型藝術還是聲音藝術)視為裝飾這一點,本身並未讓人感受太多新意。引起我注意的是「裝飾時間」這一概念。這很有趣,我們能將時間設想為如同尚未被掛上畫的空白牆面、尚未被擺上銅像的中央廣場。我們得要在這些地方放上我們的行動,好讓它完整、體面、引人入勝。
當我們擴展這種思考,將一切行動都視為一種可能的裝飾時間方式。我們會意識到,行為的考量如何在一定意義下能夠被視為一種美學考量。人的生命可以被類比地認識為一座巨大的展演廳,我們會在我們的不同生命階段劃分展區,但終究會需要讓展覽得以成立的一致性。好的展演要求一種強的、豐富的獨特風格,那使得我們生命中每一部作品的價值能夠充分地被認識,而不至於全都掩埋於歷史(或歷史的闕如)。
同時,展演廳也不適合完全遺世獨立。它的藝術意涵部分地取決於時代的思潮與人類整體審美標準的演進。展覽與展覽間的聯繫讓觀者能夠更加明白他們之間的承接與反抗關係,讓整部歷史更具張力,得以一步步辯證地推進。
在這樣的思考中,時間無法被殺死,「消磨」亦變得不可能。我們就算暴怒地用痛苦或浪費砸向牆面,依然在那些白牆上留下了裂痕、凹槽等種種人造的印記。無意識的行為甚至更加地不可取代,更加地無法被模仿。
就像用銀色膠帶貼在牆上,名為〈喜劇〉的那根香蕉;或者「展覽」於廁所,能夠被正常使用的,名為〈美國〉的純金馬桶。我們根本無需去擔心自己展出的作品無聊或不堪。被吃掉了就換一根;沾染了排泄物,壓一下,通通沖掉。
生命的意義不是必要條件,只是用以協助仍不了解這些作品的人認識會場的導覽手冊。看展時能拿到的話,的確挺令人高興的(畢竟誰都不喜歡空手而歸)。但在仍需要你以作者身分給出更多繼續推展風格的作品時,手冊這類的事情,如果尚沒有造成你太多的煩惱,或許就先擺在一邊,以後再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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