趨勢傀儡的共鳴箱

　克莉絲汀一進門就立刻大喘一口氣，她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堡壘，簡單的生活空間，由書本堆砌出來的城牆，一個可以讓她安心看書的所在。

　只有輪椅輕微的機械聲在空氣中迴響。這裡的牆面是裸露的清水泥，沒有多餘的裝飾，也沒有掛著溫馨的家庭照片或藝術品。對她來說，這樣的生活空間已經足夠，過多的點綴只會顯得多餘。

　這樣的房子，冰冷、空洞且寂寞，就像她自己的人生。對克莉絲汀來說，生活並不是為了追求溫馨的片刻，而是為了有效率地度過每一個日子。

　她推動輪椅到窗邊，看著外面的城市，混亂、喧囂和勞碌，人們被世界無視，但人們也以無視回報世界。

　然而這並不妨礙她繼續生活在一個功能主導一切的世界裡，因為書房裡的書本才是能讓她自由的世界。

　克莉絲汀的書房裡，這些紙本書籍是她最珍視的財富。儘管她身處一個高度數位化的世界，幾乎所有知識都能通過網路迅速查找，但她依然固執地喜愛那些泛黃的書頁和沉重的書卷。

　閱讀這些書，就像進入了另一個世界，審查、監控和封鎖無法干擾這些書本的內容。指尖輕輕滑過一本封面陳舊的書卷，她透過這些書籍，獲得了大量知識，無論是歷史、科學、文學還是技術資料，總能在某些特殊時刻派上用場。

　這也是她工作的一部分。她不是純粹的收藏家，還是一個書籍買賣人。她透過收集、交易這些紙本書獲得利益。同時結識許多不同的人，而每一本書的封面之下，都隱藏著一條通向更廣闊世界的線索。

　紙本書籍是資訊過時的象徵，曾有人這樣諷刺過。但克莉絲汀認為會過時的東西，意味它儲存歷史瞬間的觀點、想法和理念。克莉絲汀喜好比對書本中資訊落差，從這些落差中找回紀錄中變化的真相。

　她操作輪椅進入書房兼辦公室，準備好案件資料，開始打提交給AIPD的報告，她的嗤笑了一聲，似乎想起了什麼有趣的事情。

　「有件事倒是蠻有意思的。」她自言自語地說，手指在輪椅的扶手上劃動著。「無論這篇報告如何，至少審查人員一定會看過我寫的東西，哪怕沒別的讀者，他們也得看。」

　她輕輕一笑，語氣中帶著一絲冷冷的嘲諷。「畢竟，他們的工作就是這樣，得把我說的每一句話都正正反反地看個仔細，還要擔心有藏文。」

　「或許，我應該在報告裡加上一句專門給他們的話，表示我的感謝？」克莉絲汀的眼球開始飛快地跳動。並且加入一些絕對會觸動人工進行審查的關鍵字，人工智能、凶案和殺害等等。

　審查人員將會是我最忠實的讀者，克莉絲汀將這句話藏在報告裡。

　隔天完成報告的克莉絲汀準備出門，除非是工作，她不會主動出門或者是去拜訪人，防止製造他人的不便，還有就是不想隨意接受他人的善意。

　技術部對公寓其他住戶發表根據人工智慧執行保護人類安全行為連帶責任處理條例的負責聲明，就隱藏真相掩護得很好，但社會人際關係上克莉絲汀依然要做點符合人情世故的事情。

　一本與對方興趣相關的古書，是個很適合的禮物，至少是自己想送的，體面又不會太過親密，正好符合她想保持的距離感。

　一個躺在廢人椅子生活的女人最後終於受不了想結束一切，然後被機器人為了救她把屋頂打一個洞、還破門搶走一件外套，雖然AIPD最後有將外套歸還。

　「當然她們會這樣想。」克莉絲汀清楚若會在特定的時間出門就會遇到家門被32B打破的屋主，那是一對退休前從事餐飲業的貝克夫妻，經營的是親手烹飪的料理餐廳。

　在這個時代，人類烹飪料理是昂貴的奢侈，貝克夫婦年輕時叱吒料理界，退休之後依然把料理當成興趣，會分享創作的料理在公寓社區的社群媒體上。先在公寓社區的社群媒體上訊問，在得到許可之後敲定拜訪的時間，然後才是親自上門。

　克莉絲汀雙手擺在放在大腿上的書，微微上揚的營業性笑容，把這個當成是客戶拜訪，這是禮貌性的致謝，她不打算停留太久而且就在門口拜訪就好，大部分的人家裡都不會預備好足夠輪椅進入的空間。

　她來到門前交換了訊息，退休的夫婦在門口迎接她，「你好，我是克莉絲汀，前些日子唐突冒昧，謝謝你們的外套。」她讓輪椅的機械臂把原本放在大腿上的書遞出去，「這是一本關於料理的書，希望派得上用場。」

　男主人接過書，愣了一下，然後點頭微笑：「謝謝，這很貼心。」眼神短暫地停留在她的臉上，然後掃過她的輪椅和注意到她躺在椅背的姿勢。克莉絲汀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她從來不會主動向人透漏自己病情。

　女主人則似乎是隨意提到，聲音裡帶著一絲溫和的熱情：「親愛的，要不要進來坐坐？克莉絲汀小姐割愛自己的珍藏，我們也準備下午茶。」

　克莉絲汀目光掃過，沙發被挪開一些，特意空出足夠的通道，方便她的輪椅能通過，茶几上已經準備好了茶具閃閃發光，還有一盤擺放整齊的點心，像是為她這個訪客特意準備的一樣，這不是臨時起意的問候，而是經過刻意的安排。

　她輕輕地呼了一口氣，手指在扶手上劃了幾圈，鄰居夫婦顯然花了一番心思，不只是為了寒暄幾句。他們為了她的到來調整了整個空間，這意味著他們有所求，這也解釋了那過於殷勤的邀請。

　克莉絲汀在心裡默默點頭，就當作是她接下一個案子要拜訪顧客吧！雖然她通常是跟顧客邀約在公共場所的，這是她保護自己的一種策略。在公共環境下，風險較小，人們不太可能輕易對她不利。

　進入這對鄰居的家，心裡默默評估著，每一次進入私人空間，對她來說都存在一定的危險，無論是蓄意傷害，還是其他威脅，她的手指在扶手上來回劃動。

　不過，克莉絲汀清楚，技術部門已經動用老大哥監視她的行動，有什麼不良企圖，AIPD應該能迅速反應。微微一笑：「那就…進去坐一會兒吧。」

　香醇茶溫恰到好處的紅茶，口感鬆軟甜而不膩的馬卡龍，這些食物都是從原料開始純手工製作，實在是相當奢侈的招待。

　經過簡單的寒暄，誇讚這頓豪華的下午茶，克莉絲汀和貝克夫婦談到書中古代烹飪器具的描述，話題終於悄然切入了正題。

　「親愛的，你的輪椅……」貝克太太的嘴唇輕輕顫抖，透露出一絲焦慮。

　克莉絲汀啜飲了一小口紅茶，視線從茶杯邊緣移向他們。輪椅上的機械臂平穩而輕巧地將茶杯放回茶盞，瓷器相碰，卻毫無聲響。她靜靜地觀察著貝克夫婦神情的變化。

　貝克太太的目光瞬間被機械臂吸引住，像是下意識地問道：「這是M.A.V.I.S系列的吧？親愛的…」語氣裡帶著探詢與緊張。

　「是的，C型模組，為行動不便者設計，核心是醫療設備。」克莉絲汀淡然回答，微微前傾，目光鎮定自若地注視著他們的反應。

　貝克先生放慢說話速度，斟酌著用詞：「M.A.V.I.S…嗯，這是當年多麼偉大的發明啊，涵蓋了從採礦、重工業到太空探索的各個領域，但現在…」他停頓了一下，眼神變得有些複雜，「結果最大市場竟然是娛樂。」

　「喔，呵呵…你說的是廢人椅子。」克莉絲汀罕見地笑出聲，她語帶嘲諷地說：「不少人對它的了解都很表面。」

　「的確是這樣。」貝克太太好奇地問：「那麼，這樣的生活是什麼感覺？親愛的。」

　克莉絲汀的手指劃過扶手，若有所思地說：「像是個網子吧，雖然困住了我，卻又接住了我，不至於繼續墜落。」

　貝克夫婦相互對視，老夫老妻的默契不需要言詞。貝克太太雙手在胸口緊緊交握說：「親愛的，我們有個問題，想請教…」

　克莉絲汀唇邊掛起一抹輕輕的微笑，語氣柔和：「書本相關的話題，我非常很樂意討論交流。」她微妙地引導話題，表面上純樸憨厚，真誠有禮，但內心已經警覺到可能的免費諮詢陷阱。她操控輪椅上的機械臂靜靜收回，整個動作流暢自然。

　「如果是需要偵探服務的諮詢…」她語調輕鬆，但精準切入重點，「那我們可以談談具體接案的細節。」

　克莉絲汀離開了貝克夫婦溫馨舒適的公寓，回到了自己那灰暗、寂靜的家，這是一種安全感。

　貝克夫婦的委託主要有兩件事，其一聯繫他們的兒子，其二是查明原因。坐在輪椅上的她，像是個人畜無害的羔羊，這樣的外表吸引了那些尋求「軟性需求」的委託人，他們總是看在她的樣貌和狀態上來委託她。

　「小說裡的偵探每周都會遇到凶案。」她自嘲地笑了笑開始輸入案件資料並且建檔，「而我，大部分時候不過是個『調解員』，確認那些親屬早就知道的事實。」

　她抬頭看了一下機械臂從書庫中調閱出來的《二十一世紀M.A.V.I.S型號發展史》，不由自主地嘆了口氣，快速瀏覽那些滾瓜爛熟的內容。

　很多身體健康的人，沒有痛苦和疾病，卻搭乘和她一樣的M.A.V.I.S過著懶散的生活。開發商為了迎合市場，乾脆推出了E型模組，移除了醫療設備，強化了資訊裝置性能和VR登入功能。　這個型號賣得風生水起，反倒是他們這些原本的「核心用戶」變得不重要了。

　「現在因為市場需求，他們又把醫療設備加回去，重新包裝成改良C型模組賣給我們。」她瀏覽著書本中記載的型號變化，無奈地搖了搖頭，視線落在自己的輪椅上。

　上個案件她的輪椅被毀，技術部門賠償一套原型C型模組的M.A.V.I.S。現在來看不論是她的輪椅，還是她的職業，都只是市場機制中的一小部分。但是這次案件看似普通，也沒那麼簡單。

　克莉絲汀從貝克夫婦得到的資料有，他們兒子的個人資訊，包括聯絡地址、電話、通訊位址還有長相等等。

　「幸好，特徵很明顯。」克莉絲汀笑著，廢人椅子不算便宜，也不是必需品，騎乘廢人椅子很醒目，就跟自己一樣。

　然後最基本的網路人肉搜尋，社群帳號、遊戲論壇和一些交流群組，通過公開街道監視器畫面可以迅速比對出廢人椅子的使用者。

　以此為依據克莉絲汀經過一天的比對，找到了目標出沒的地區，以及經常出沒的店家。

　「店名叫動力裝甲嗎？」克莉絲汀立刻查出目的地，一個以玩家為取向的，提共M.A.V.I.S改裝、訂製和升級服務的店家。

　在社群網站和購物網站確認店家資訊之後，克莉絲汀作好出門準備…

　一開門見到迎面而來的景象，克莉絲汀就臉色陰沉地問：「這是『老大哥』的命令嗎？」

　一架警用機器人站在門口，頭部裝著顯示器，白色的軟膠外殼，用非常禮貌的口吻說：「克莉絲汀，請允許我與你同行。」

　「好吧…畢竟我們是夥伴。」克莉絲汀點頭，操作輪椅前進，讓32B跟隨。

　在街道上移動時克莉絲汀抬頭看了一下32B問：「什麼原因派你過來？」

　「因為之前的案件，技術部門認為本機適合執行此項任務。」

　「又來這一套，因為親切感嗎？」克莉絲汀嘆氣說：「這只是個徵信案件，沒有危險。」

　「技術部門認為，當地的犯罪率為0.8964%，克莉絲汀會遭遇危險。」

　「我知道那裡沒那麼友善。」克莉絲汀看著地圖說，「但是也沒有上次這麼糟糕…」她微笑著看著32B，「謝謝你陪我。」

　「能為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經過一小段單臂懸吊電車之旅後，二位來到了一個以交易電子零件、電機和機械為主流的商業區—資訊廣場，此處車水馬龍、人們摩肩接踵而且還不時能見到M.A.V.I.S使用者，裝卸貨物，負載貨物通過人行道，也有兩、三個廢人椅子。

　克莉絲汀在此處流暢地操作輪椅穿過人來人往的街道，而路人們也像是習慣了M.A.V.I.S經過他們身邊一樣，自然地穿過她身邊沒有任何怨言。

　或許是因為中產階級的關係吧，比起抱怨障礙，更專注在自己的事務上。最後，她們來到目的地，M.A.V.I.S店家「動力裝甲」

　克莉絲汀一進店家，迎面而來的就是一位親切的店員，「你好，女士，請問你有什麼需求嗎？組裝新機、舊機升級或者是額外改裝，我們這裡有提供各種品牌的零件。」

　但是當店員看到32B的時候愣住了，「警用機器人？」

　此時倉庫後面走出一位大叔，年約四十，尖嘴猴腮的模樣，乘座步足款式M.A.V.I.S可以協組組裝作業，「這位客人我來，你去後面協助組裝。」店員立刻走到櫃檯後面進入倉庫離去。

　「你好，店長。」已經透過網站知道店長是誰的克莉絲汀禮貌回應。

　店長打量了一下32B說，「警察很引人注目，想辦案就找錯地方了。」

　「它是32B因為我的特殊身分，技術部派出AIPD保護我的人身安全。」克莉絲汀緩頰，然後迅速地切入話題，「貝克先生介紹我來的，我需要骨架輕量化與窄版機身改裝，因為現在的款式不太方便，太佔空間了。」

　店長抓了抓頭說：「貝克？」

　「艾略特‧貝克，他說在你們店裡升級了一套E型的M.A.V.I.S，誇讚這家店技術不錯。」克莉絲汀亮出一些改裝的型號錄說，「我也希望有強化資訊裝置的功能，大概就跟他的一樣好了。」

　「艾略特嗎？」

　「我在VR空間中認識的，他是怎樣的人？」克莉絲汀有意無意透露著。

　「他只是個坐在M.A.V.I.S上生活的普通人，但是女士應該和他不太一樣。」

店長打量了一下克莉絲汀的輪椅，「女士的輪椅是原型C模組，改套麻煩且很貴同時有危險，以醫療系統為核心為了保障你生命，我們不是醫生，如果你要跟貝克一樣玩協和戰爭，我建議是新買一套改良C模組專門用來玩遊戲，或者強化你的個人資訊處理裝置。」

　克莉絲汀此時表現得遲疑了：「買一套新的？等等，這個跟我想的不一樣。」

　「喔，女士，沒關係，你可以考慮看看。」店長認認真地說：「但是我們真的不能改C模組的原型，會影響生命維持裝置，如果你去其他店家告訴你可以改，我必須告訴你這樣很危險，告知消費者安全是我們的義務，如果只是為了賺錢不告知危險就幫你可以修改原型C模組，這樣很不負責任。」

　克莉絲汀嘆了口氣，「我會將你的建議當作參考，謝謝，讓我考慮一下。」然後移動輪椅轉身離開店家。

　當然克莉絲汀不是為了改造她的輪椅造訪店家的，但是她拿到了一點艾略特的資訊，一款名為協和戰爭的遊戲。

　動力裝甲肯定有艾略特‧貝克的相關消費紀錄，克莉絲汀目前只是探查一下店家口風，組裝M.A.V.I.S最快也要兩、三個小時，不是送貨到府就是上門取件，最少會留下通訊方式。

　順帶造訪幾個店家嘗試蒐集更多資訊，但除了拿一些估價單以外，沒有獲得更多有意義的資訊，只知道艾略特‧貝克曾經操作著廢人椅子在這裡買設備。

　她好奇地抬頭問了一直跟著她的32B，「你跟著我的時候，難道沒有順便掃描一下，店家出現了不該出現的東西嗎？」

　「那些工作項目，不在當前的任務中。」32B點頭說，「我的職責只有保護你。」

　「雖然沒有明確證據，但我預測『老大哥』是不是察覺到一些異常存在？AIPD不會僅僅因為我出去轉一圈就派你來護送吧。」克莉絲汀隱約察覺案件有點不尋常，她知道自己被監視但不在意。

　「感謝你的提問，但根據技術指南和技術部政策，這個問題超出了本基能回答的範圍。請問有其他我能幫助的部分嗎？」32B回答得像是程式預先設定好的一樣。

　克莉絲汀嗤笑了一下：「那麼就你個人的想法部分呢？」

　32B的頭部顯示展現出一個微笑符號說：「克莉絲汀，我擔心你的安危。」

　「謝謝你，我的夥伴。」克莉絲汀微笑回應。

　克莉絲汀若要到遊戲中找到委託目標，就必須要有一台性能非常優秀的資訊裝置。且在莽撞地進入遊戲之前，擇要先蒐集足夠的情報。

　克莉絲汀透過過去大量閱讀累積的知識，對《協和戰爭》（Concorde）有點初步的認識。

　協和戰爭，這是一款遊戲算是史上著名昭彰的惡劣遊戲，這款遊戲造成了自從1986年亞達利大崩潰以來，牽涉金額更廣泛的遊戲業界第二次大崩潰狂潮。

　這款六對六的槍戰遊戲有著，莫名其妙的價格設定、高到不正常的硬體性能需求、違反遊戲設計理念的人物造型、反常的遊戲體驗和故意懲罰玩家的機制。

　雖然遊戲本質上問題很多，但是開發商靠著DEI紅利制度，買通了許多遊戲評論媒體與記者，刻意將遊戲給遊戲打好評。

　只不過玩家們也非簡單被呼攏的一群人，他們看穿遊戲開發商、媒體與記者合作的陰謀，不約而同地不買遊戲，最後協和戰爭只繳出798人上線遊玩的成績，上市兩周之後就關閉所以伺服器下架，並且退款給所有玩家。

　但目前也是紙上談兵，克莉絲汀不是玩家，尤其是既然已經下架並且關閉伺服器為什麼還有人能玩，所以她必須透過一位真正的玩家獲得這款遊戲的詳細資訊，而不是閱讀書本上那些遊戲記者寫下的虛假新聞。

　「啊，反正就在這附近。」克莉絲汀嘆氣，「直接去拜訪他好了，免得他想太多了。」

　32B好奇地問：「我們還要拜訪其他店家嗎？」

　克莉絲汀前往資訊廣場一處暗巷，雖然是暗巷卻懸掛滿電子招牌和路人川流不息，有些人聚集在一起討論電子零件設備。克莉絲汀來到門口掛著一個閃爍著微弱光芒的電子看板前，但是鐵捲門卻是關著的。

　她輕輕敲了敲鐵捲門，半晌後，一個高瘦的男子拉鐵門。他身穿簡單的T恤，眼鏡下的目光透著一絲困惑和驚訝。

　「雷文斯克羅夫特小姐…」那名男子低頭看著克莉絲汀，然後低聲說道，「好久不見。」

　奈森·霍克斯，暱稱：火屑，他是那種在現實生活中不起眼的技術專家，但是當你需要人推薦一個專家的時候，內行人就會報上他的名號。

　火屑也是個高手玩家，這個ID曾經「電爆」電競界的冠軍，然後又消失無影無蹤，接著又出現電爆新一季的冠軍。然而卻沒有人知道火屑的真正面目，除了克莉絲汀。

　「唉，還是叫我克莉絲汀吧。」克莉絲汀淡淡一笑，「有個案子讓我必須借助你的幫忙。」

　奈森推開鐵捲門：「歡迎，克莉絲汀，入內詳談。」

　克莉絲汀的輪椅緩緩地進入工作室內，還是她上次來時的那個模樣。電子零件分門別類整理放在工具箱內排列整齊，始終保持著一個輪椅能通過的空間，不同於刻板印象中工作室永遠亂七八糟的人，分門別類地整理好所有零件與工具是奈森的安全準則。

　奈森是個全身上下都散發著書卷氣息的人，手臂上沒有刺青，整齊的平頭，帶著無框眼鏡，青色格子衫，和黑社的休閒長褲。

　「看來你目前沒有工作，我來得算剛好。」克莉絲汀觀察工作室的環境，奈森工作的時候，一定是全副武裝，電焊面具、圍裙加上手套，而且沒有任何一絲臭氧的味道。

　奈森微微皺眉瞅了32B一眼，「警用機器人，克莉絲汀是惹上麻煩，或是有麻煩的委託人囉？」

　「老大哥監視中。」克莉絲汀平淡且無趣地說。

　「嗯…」奈森聽完之後意味深長地點點頭然後問，「克莉絲汀需要我的幫忙的地方在哪裡？」

　32B的面部顯示器變成三條直線，然後針對工作室發表評論：「符合ESG評級AAA範例工作室，同等評級企業有TSMC，UMC和崎嵄。」

　奈森聳聳肩膀。

　克莉絲汀抬頭望著奈森，平靜地說：「我想要知道一款遊戲《協和戰爭》的一些事情。」

　奈森來到辦公桌前，無人機送來了兩杯茶水，認真地說：「這是一個有點複雜的遊戲，克莉絲汀應該知道這款遊戲已經停止營運，玩家之間評價很差，但最近，這款遊戲居然復活了。」

　「你總是能直擊問題的核心。」克莉絲汀讓輪椅上的機械臂端起桌上的茶水。

　奈森點了點頭，繼續解釋道：「我有一份《協和戰爭》的藍光光碟載體，不是複製品。最近有股趨勢，很多人正在尋找這款遊戲，你的委託人是在找這個遊戲嗎？」

　「如果《協和戰爭》是一本書的話，很可惜，這並不是委託的核心。」克莉絲汀放下杯子，似乎在思考著什麼。

　奈森放鬆了些，輕輕點頭。「其實最近有人建立了私人伺服器，重新運行這款遊戲。奇怪的是，私服要求玩家必須擁有正版遊戲才能進入。」

　「這確實很奇怪。通常私服都不會要求正版。」克莉絲汀感到一絲疑惑。

　「資訊廣場上有些玩家討論過這件事，這遊戲的正版光碟很稀有，全球只賣出一萬套。」奈森分析著。

　克莉絲汀深思了片刻，然後放下杯子，淡淡問道：「我能，借玩一下嗎？」

　奈森交握著手，表情變得有些拘謹。「我手上的這份還沒開封…」

　克莉絲汀知道，未開封的原版遊戲對蒐藏家來說是一個無價之寶，她不想讓這份人情變得過於沉重。她猶豫了一下，然後說道：「這樣啊，那麼謝謝你告訴我這些情報。」

　看到克莉絲汀的遲疑，奈森突然站了起來，語氣中帶著一絲急切：「等等，克莉絲汀。我可以幫你借來一份已經開封的遊戲。我認識一些在玩這款遊戲的人，可以幫你去借。」

　克莉絲汀微微一笑，第一個問題已經解決了現在還剩下另一個問題。

　她稍微皺眉，抬頭看著奈森：「喔，還有一個問題也需要你的幫忙。」

　奈森敏銳地察覺到她的遲疑，微微靠近了一些，充滿了自信的回答：「什麼問題？我都可以解決。」

　克莉絲汀嘆了口氣，緩慢地說：「我的個人裝置和輪椅也無法支撐這款遊戲的性能需求。這是一款資源吃得很兇的遊戲，我還需要借用一下你的設備。」

　奈森聽後沉默了片刻，隨即笑了笑，語氣裡帶著一絲不加掩飾的自信：「那這件事很簡單，我這裡有足夠的配置可以運行這款遊戲。」

　克莉絲汀點點頭已有心理準備：「奈森，謝謝。」

　奈森的語氣變得溫和而堅定：「就在我的工作室裡，會幫你設置好一切，你只需要坐下來專心進行調查。其實……這不僅僅是為了完成委託，」他的語氣帶著一絲難掩的情感，「我也希望你能多待一會兒。」

　克莉絲汀抿了抿嘴，稍微停頓了一下，最終輕聲說道：「奈森，謝謝你願意讓我欠這份人情。」

　「我很樂意。」奈森的帶著某種溫情，隱約流露出他心中的期盼。「對我來說，幫你這種忙…也許是難得的機會。」他欲言又止，保持著微笑，「隨時都可以來，不一定只為了工作。」

　克莉絲汀靜靜地望著他，心中明白他的話中有所含意。她選擇沒有直接回應，只是淡然地微笑：「謝謝你，真的，謝謝。」

　雖然會做好一切準備，但是須花一段時間準備，許多思緒閃過克莉絲汀的腦海，雖然這讓關係變得很複雜。

　32B的頭部監視器顯示一個問號：「克莉絲汀，為什麼不願意接受霍克斯先生的心意？」

　克莉絲汀一臉陰沉：「老大哥監視到這種程度嗎？」

　32B回答閃爍著面部監視器：「這是本機的觀察結果過去兩小時內互動的結果，並不是監視，從各方面的資料來看，霍克斯先生是個優秀的對象。」

　克莉絲汀聳聳肩膀反駁：「那我呢？」

　32B顯示器一個笑臉的表情符號：「克莉絲汀雷文斯克羅夫特也是個優秀的對象。」

　克莉絲汀認真地說：「我不能自私的要別人接受我的全部，我的身體，你知道，是個很嚴重的問題。」

　32B顯示一個不認同的表情：「…殘障不應該是妨礙的理由，社會應該承擔多元、平等與包容。」

　克莉絲汀嘆氣地解釋：「我不是推動議題的激進分子，如果我無法承擔組成家庭的責任，就不應該自私地要求這些，我能活著已經很幸福了。」

　32B此時顯示一個封鎖的圖樣回答：「此段發言違反了社會言論規範。我們禁止針對個人或群體的任何歧視性言論，包括基於身心障礙的仇恨言論。此類內容會對社會言論造成傷害，在此拒絕回應。」

　克莉絲汀笑了一下，AI又用這種方式來逃避回應人類的問題：「啊，逃跑了。」

　奈森組裝好裝置，並且收到無人機送來的遊戲光碟。「我調查好了事先準備事項，現在已經連線上遊戲的私人伺服器。當克莉絲汀登入VR空間之後，我會在監視器前觀察狀況。」

　克莉絲汀將輪椅和個人資訊裝置連結上之後，進入VR空間迅速找到協和戰爭私人伺服器的入口，因為擁有正版授權，她成功進入遊戲之中，並且成功進入私服建立的交流社群。

　「目前上線玩家697人…」她鬆了一口氣，遊玩人數不多，看來事情沒那麼困難。她只要盡可能和所以玩家一起參加戰局。

　「我真的不擅長這類遊戲。」她輕聲自嘲打算只憑感覺進行遊戲，然後加入六對六的戰局。

　一小時後，克莉絲汀完成了五場遊戲，但依然每場都處於被痛宰的一方。奈森坐在一旁，越看越覺得不對勁，終於忍不住切斷了她的遊戲連線。

　「哦，克莉絲汀，實不相瞞，我已無法繼續旁觀。這實在讓我憂心忡忡。」奈森似乎有點焦慮、急切和無奈。

　克莉絲汀轉頭看向他，淡然地回應：「別擔心，奈森，我知道自己不擅長遊戲，但這不是重點，我不是真的玩…」

　奈森皺著眉頭，明顯有些惱火：「不，克莉絲汀，不是你的問題！這款遊戲本身就充滿了設計缺陷，你的技術就是個新手的水準沒錯，但是真正問題很嚴重的是遊戲本身。」

　克莉絲汀愣了一下，似乎不理解他的意思：「我知道玩家評價很差，但是我現在沒有感覺到任何bug或者是glitch」

　「對！」奈森搖了搖頭，語氣中帶著一絲憤慨，「《協和戰爭》這遊戲本來就是個失敗作，從來沒設計好過。玩家之所以評價差，是因為遊戲根本不平衡，充滿了懲罰性機制，這遊戲根本就是電子酷刑！」

　克莉絲汀思索了片刻，然後說：「我並不在乎這些……我只是需要蒐集玩家的數據。」然後亮出自己記錄下來的玩家ID和IP位址。

　奈森搖著頭，語氣依然焦急：「克莉絲汀，這根本不是普通的難度問題，這是遊戲本身有問題。我不能看著你繼續受這種無謂的折磨。你要蒐集數據，可以讓我來幫你！」

　「幫我？」克莉絲汀看著奈森，似乎在考慮他的提議。

　「對。」奈森深吸一口氣，語氣堅定了起來，「如果你必須對戰每個玩家，那你需要的不只是時間，還要達到最高等級的排行。而這個遊戲不但設計不合理，還充滿了陷阱和機制來阻止你達到高階。你自己玩下去太累了，讓我幫你一起完成這些對戰。」

　克莉絲汀略微遲疑了一下，但依然保持冷靜：「我知道這遊戲有問題，但我不能透露太多調查內容。蒐集所有玩家的IP地址是必須的，你能幫忙，當然好。」

　奈森微微笑了一下，語氣變得輕鬆：「那麼，我來處理這些糟糕的遊戲機制，你專心做你需要的事。我熟悉這類機制，不會讓它再繼續折磨你。」

　奈森接替操作用自己的ID登入VR空間並且重新進入遊戲，而他所謂幫忙處理的意思就是打爆所有玩家。「請稍等一下！」克莉絲汀發現不對勁抗議：「奈森，我不禁要問，使用這樣一個著名ID，是否會招致無端的爭議，甚至使我們偏離此行的真正目的？。」

　奈森則是得意地表示：「火屑一如其名，速戰速決是我所擅長的，真正的對決在於瞬間分出勝負，冗長的戰局實屬無謂之舉，徒耗時間。親愛的克莉絲汀，你只需專注於你的目標，其餘便交由我處理。」他高超的遊戲技巧，迅速擊潰對手，原本克莉絲汀要打十分鐘一局的遊戲，在他手裡變成只需要三分鐘不到。

　瞬間遊戲大廳和交流社群的趨勢被火屑點燃所有熱情，所有玩家都開始積極地參加對戰，並且開始在交流社群上發文。

　克莉絲汀抓到這波熱潮完成了大部分的記錄，並且成功鎖定了可能是艾略特貝克的人。ID暱稱，IP位置，上網足跡和社群交流比對，ID是蛋蛋，商業廣場，霍金路，伊恩大樓2758號！

　順便調查了一下地址之後，克莉絲汀有點驚訝，這個地址可是一間特約出租公寓，專門提供給長期駐地專業人士，艾略特居然能搬入這間公寓，這讓克莉絲汀有點訝異。

　但是這讓克莉絲汀有了突破點，因為這間公寓很高級，所以資訊很容易查到，於是她迅速得27樓58號居住者的資訊是貝克先生，工作為遊戲終端用戶體驗測試工程師。

　「經過這樣的調查過程，已經獲得想要的資訊。」克莉絲汀通知說。

　「克莉絲汀，我覺得有必要告訴你，這裡有一些古怪。」奈森查覺到遊戲有點不對勁於是切斷連線，「論壇交流趨勢有變化。」

　他們除了火熱的討論火屑的現身以外，還特別專注於如何與火屑對戰。然後協和戰爭的玩家群們正在討論一個奇怪的結論。

　「他們在討論怎麼逃離協和戰爭？」奈森感到懷疑：「這不是什麼科幻小說，人類會被AI禁閉在虛擬空間中？」

　「這該不會是某種陷阱，目的是要將你出來的吧？」克莉絲汀懷疑著：「雖然不用懷疑，但你使用安全的連線措施吧！」

　奈森無法理解，「暫時只能這樣，今天很晚了，這樣子你完成調查嗎？」

　「嗯，大致上確認了。」克莉絲點看著時間，「太晚了沒電車回去了。」

　奈森親切地說：「你可以在我這裡過夜，房間和衛浴都保持著原樣。」

　「也好，我可不想這麼晚了還要殘障計程車來載我，那樣太給陌生人添麻煩了。」克莉絲汀點頭同意。

　見到女人沒有推託，男人露出欣慰的表情。

　32B此時轉身說：「護衛任務結束，本機即將返回AIPD。」

　「要回去本部嗎？老大哥這時候也蠻會看氣氛的嗎？」克莉絲汀諷刺說。

　32B轉過頭部顯示器補充說明：「奈森‧霍克斯的工作室與居所是個可以保障克莉絲汀人身安全的對象與地方。」

　奈森走到鐵門旁拉開鐵門，但是才剛拉開大約一呎的高度，32B就立刻壓低身體匍匐著迅速從底下的鑽了出去，然後開始高速跳躍狂奔離去。

　「AI應該不會吃醋吧？」克莉絲汀對此感到莫名其妙。

　奈森搖搖頭說：「絕對不會，但是AIPD這快離開可能有緊急情況。」

　清晨的光線從奈森工作室的窗簾縫隙中滲透進來，克莉絲汀靜靜地躺在床上，目光落在天花板上，感受著夜晚的餘溫逐漸散去。她有多久沒躺在床上了？即使在家裡她也是睡在輪椅伸展成的床上。

　她慢慢抬起手臂，讓輪椅的機械臂接管她的動作。輪椅輕輕移動，將她扶起身來，挪動放置到椅子上，然後將那件只有單面的假衣服覆蓋在她身上，動作熟練而安靜，彷彿不想打破這短暫的寧謐。

　奈森依然安靜地躺在一旁，呼吸平穩，臉上還帶著昨晚餘留的柔和神情。克莉絲汀看了他一眼，說不清的情感像是些許的留戀，又像是一種無以言喻的距離感。昨晚的溫情，片段般的觸碰與親密的瞬間，伴隨著夜色流逝而去。

　她微微皺眉，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嘆了口氣。與奈森的關係，從一開始就不是那麼簡單。或許，他對她的感情遠比她對他來得深。或許，她的身體早已不允許她去考慮什麼未來。無論如何，克莉絲汀對這一切始終保持著冷靜，與某種程度的疏離。

　輪椅滑動時發出的微弱聲音打破了房間的寧靜，奈森輕微地翻了一下身，但並未醒來。克莉絲汀看了他一眼，目光短暫而深沉，隨即她移動輪椅，無聲地離開了房間。

　當她來到門口，晨光已經更加耀眼。她讓輪椅拉開工作室的門，冷清的街道映入眼簾。她深吸一口氣，抬頭望著天空。昨晚發生的那些瞬間，像是被風拂過的水面，留下些許漣漪，卻不會改變什麼。

　「或許這樣也好…」她低聲喃喃自語，隨後操作輪椅離開了那座工作室，朝著她的下一個目的地前進。

　克莉絲汀抵達伊恩大樓後，發現市警局和AIPD已經封鎖了現場。警車、救護車和醫療人員在混亂中穿梭，警察們則將一群顯得異常醒目的男女押出大樓，看來他們是犯罪者。

　另外還一些疑似受害者，這些受害者似乎受到長期凌虐，全部骨瘦如柴，他們被放在擔架上由醫療人員送救護車。

　犯罪者的外表讓克莉絲汀無以言喻。他們染著彩虹髮色、剃莫西干頭，臉上和身上布滿了刺青與穿環。上個世紀的風潮，早已被人們視作過時的文化遺物。他們的造型不再具備叛逆或前衛的象徵，反而顯得格格不入，彷彿是某個年代博物館的怪人秀。

　警察則毫不留情地使用暴力，將犯罪壓倒在地，用電擊棒和警棍猛打，用鞋底親切地問候他們，直到他們完全失去反抗能力。當犯人虛弱無力癱倒後，警察才給他們上手銬腳鐐。

　「這些人還留著這種打扮，真是稀奇。」克莉絲汀喃喃自語。她不由得想起這些造型在2024年或許還算時尚，但如今早已變得落伍。

　正當她觀察著這一切時，一架頭部顯示器閃爍的警用機器人走近她，顯示出一個「禁止靠近」的符號：「法則一，人類陷入危險。女士，請後退，以保障您的安全。」

　克莉絲汀淡然地後退，啟動她的資訊設備，用變焦鏡頭觀察大樓的高層狀況。突然，一聲巨響從大樓頂層傳來。

　一架全副武裝的警用機器人和一台M.A.V.I.S從大樓外牆撞出，在空中展開激烈扭打。隨後，警用機器人發射鋼錐，將M.A.V.I.S釘在大樓外牆上，並以俐落的「超級英雄落地」姿勢穩穩降落。圍觀的人群爆發出掌聲和叫好聲，仿佛在欣賞一場精彩的表演。

　「受害者在27樓58號房。」警用機器人對醫療人員說完後，轉身走向克莉絲汀。

　「32B，如果你忙的話，就不必過來打招呼了。」克莉絲汀立刻認出它。

　「案件已經結束，艾略特‧貝克的人身安全已確保，醫護人員即將將他送往醫院。」32B冷靜回答。

　「這些過時裝扮的人是怎麼回事？」克莉絲汀看著那些被抬出來的犯人，問道。

　32B回答：「這些人是《協和戰爭》的前開發者，他們屬於過去世代的激進議題團體。他們企圖利用綁架廢人椅子的玩家，強迫他們遊玩這款遊戲，並試圖操縱社群輿論，重振他們早已被淘汰的作品。」

　「艾略特‧貝克也是受害者之一？」

　「是的，」32B語調依然冷靜，「他是其中一位受害者，已經被救出。AIPD早已啟動調查。」

　「從什麼時候開始調查的啊？」

　「當克莉絲汀接下貝克夫婦的委託時。」

　克莉絲汀嘆氣：「來看，貝克夫婦交付的委託同樣結案了，而本來應該收到的委託費也沒了。」

　「這不一定。」32B舉起手臂說：「技術部會提供相關接案偵探獎勵，且霍克斯先生是自願提供協助，並且克莉絲汀已用其他形式回報。因為火屑的活耀。霍克斯先生是自願提供協助，克莉絲汀已用其他形式回報，得以讓AIPD鎖定犯罪組織，並成功營救受害者。霍克斯先生是自願提供協助，克莉絲汀已用其他形式回報。」

　「唉…停，請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克莉絲汀抱怨，這種明顯迴圈的AI發言，表示技術部可能介入控制，這意味著『老大哥』根本就是在利用她查案而已，這種感覺很微妙。

　克莉絲汀駕駛著她的輪椅，緩緩地從那片已經清理過的現場移動離開。警用機器人、救護車的警報聲，還有殘留在空氣中的消毒水味道，都漸漸淡去。她瞇起眼，微風從大樓間的縫隙中穿過，吹拂著她略微疲憊的臉。

　她沒有回頭，一切都在計劃之中，技術部、AIPD，甚至她自己被「無告知地利用」

　「這真是…又夠廉價的。」她喃喃自語，聲音低沉且帶著一絲笑意。她早該知道，貝克夫婦的委託調查他們兒子的真相，看似是個單純的家務事，但結果呢？一場跨越虛擬與現實的陰謀，竟是從這種無害的家庭小事開始蔓延開來。

　「老大哥，演得很好。」她輕聲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冷淡的諷刺，仿佛這一切都只是她看過無數次的戲劇，不再有任何驚訝。「不過別擔心，我從來不會無病呻吟，到處指責別人的冒犯。」

　她回憶起案子的每一個細節，所有的線索最終都指向同一個地方。技術部和AIPD早就開始調查，甚至在她接下委託的那一刻，他們已經將她納入了計劃。

　「利用，這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她淡淡笑了笑，眼中卻沒有絲毫憤怒或怨恨，只有無奈和些許的疲憊。對克莉絲汀來說，這一切都只是生活中的另一部分，像呼吸一樣自然。她知道自己一直在被監視，但這又如何呢？

　「如果這是你們的遊戲，那麼。」她輕輕鬆開肩膀，輪椅繼續向前滑動，帶著她離開這片已經結束的戰場。

　「遊戲終了。」

　無論是被監視，還是被利用，她都會繼續向前走，因為這是她選擇的道路，一條冷靜、清醒，倘若世界用無視對待人們，人們也無視回報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