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博社的調查告訴你垃圾碳權誰在買
前言
彭博社對於企業在使用碳抵換的行爲上進行了持續追蹤調查，近期整理報導顯示依然有些企業持續買進並使用被評為低效的垃圾碳權。
這批調查研究以及報導所指涉之垃圾碳權主要標的為再生能源類別碳抵換專案，主要原因是這些專案缺乏外加性。意味著就算沒有這些專案，本身就具備經濟可行性，無論有沒有額外碳權誘因都會發生。
調查內容也顯示了有些公司因為輿論與市場壓力產生了轉向，不再接受缺乏外加性之垃圾碳權，轉向具有實質減碳價值的碳移除專案。
摘要翻譯
多家企業捨棄低效碳抵換專案，新興買家浮現
儘管部分交易在 UN 氣候峰會期間展現出復甦潛力，但企業購買者正逐漸遠離由監管機構評為無效的專案。
過去幾年，達美航空公司 (Delta Airlines Inc.) 一直是碳抵換市場上的主要企業買家之一。航空公司、能源公司、汽車製造商及物流企業的需求推動了市場預期，預計未來數年該市場價值將達數千億美元。然而，因專家們的強烈反對，達美航空如今成為一批停止購買低價碳權的主要企業之一。Google 所屬的 Alphabet 公司和易捷航空 (EasyJet Plc) 近期亦相繼加入這股潮流，拒絕先前極受歡迎的永續發展手段。許多公司現轉向更昂貴但更有效的路徑，專注於減少自身碳排放。
根據 Bloomberg Green 對涵蓋 32 萬筆碳抵換交易的最新公開數據資料庫分析，2023 年碳抵換銷售量出現明顯下降。儘管該數據未涵蓋所有交易，但樣本已包含絕大多數市場活動，且這已是連續第二年出現銷量下降，顯示出市場轉向的跡象。
其中，與再生能源專案掛勾的碳權下降幅度最為顯著，達 29%。大多數專家將這類碳抵換視為「低效」，原因在於風能、水力及太陽能電廠的發電成本已經較低，出售碳權帶來的額外資金並未進一步減少排放量。
「多年間，科學報告屢次質疑再生能源專案碳抵換的可信度，」德國研究機構 Öko-Institut 的碳市場專家 Lambert Schneider 指出。這種審視在今夏達到高潮，並導致一個重要標準制定機構決議將大量碳抵換項目歸類為無效。
然而，低效碳抵換項目並未完全消失，再生能源碳權在另一市場中或許能獲得第二次機會。下個月於亞塞拜然舉行的 COP29 氣候峰會上，各國面臨壓力，須推進建立一個由 UN 支持的跨國及企業間碳抵換交易市場，以協助達成氣候目標。截至目前，多數符合該 UN 支持市場交易資格的碳權均與再生能源相關。此外，新的登錄機構不再顧慮這些碳權的「低效」評價，吸引了一些新買家湧入。
去年再生能源碳權銷售下滑，主要受到雪佛龍公司 (Chevron Corp.)、捷藍航空 (JetBlue Airways Corp.) 和 BP 石油 (BP Plc) 等企業大幅削減或停止購買的影響。然而，若非大眾汽車 (Volkswagen AG)、澳洲電信 (Telstra Group Ltd.) 和道達爾能源 (TotalEnergies SE) 等企業持續購買，加上日本物流公司 Kobe Yamato Transport Co Ltd.、哥倫比亞集團 Grupo Argos 及美國油氣公司 Civitas Resources Inc. 等新興大買家的出現，銷量降幅可能會更為顯著。
對於 2023 年的購買情況，許多公司向 Bloomberg 表示已減少再生能源碳權的投資。Jet2 Plc 的發言人稱，公司已於今年初停止投資此類碳權，並轉而專注於使用永續航空燃料以減少排放。巴西銀行 Banco Bradesco SA 亦確認無計劃再購買再生能源專案的碳權，該銀行發言人指出，不再需要動用資源來激勵此類領域的發展。安永 (Ernst & Young) 同樣表示，將停止購買再生能源碳權。
部分企業甚至進一步表明，未來不再計劃購買任何類型的碳抵銷。自七月起，澳洲電信 (Telstra) 已停止使用這類工具，並不再宣稱實現「碳中和」。挪威郵輪公司 (Norwegian Cruise Line Holdings Ltd) 和達美航空 (Delta) 也表示已轉向停止採購碳抵換。
然而，道達爾能源 (TotalEnergies)、荷蘭皇家殼牌公司 (Shell Plc) 和法國能源公司 Engie SA 等公司則表示對其再生能源碳權組合保持信心。瑞典國營電力公司 Vattenfall AB 表示並未使用此類碳權來實現其氣候目標。Civitas Resources Inc. 和澳洲能源公司 EnergyAustralia 也捍衛其再生能源碳權的使用，而哥倫比亞集團 Grupo Argos 則表示仍在考慮未來的採購策略。波音公司 (Boeing Co.) 拒絕回應。大和運輸 (Yamato)、大眾汽車 (Volkswagen)、VistaJet Group Holding Ltd. 和義大利能源公司 Estra Energie Srl 未回覆評論請求。
碳權的首次熱潮始於 2015 年各國簽署《巴黎協定》後，激發企業廣泛設定淨零排放目標，希望在未來數十年內實現。這些目標要求企業在可能的情況下減少排放，對於無法或成本過高的部分則透過購買碳抵換來彌補。目前大多數碳抵換交易屬於自願性質，這意味著若支付他人減排的承諾未實現，企業並不會面臨處罰。
然而，支持碳市場增長的交易商與金融機構已認識到這一挑戰。與購買石油或玉米等實體商品不同，碳抵換的買家並不會實際掌握其支付對價的每噸二氧化碳。因此，這些機構支持監管機構制定更嚴謹的碳抵換標準。
再生能源碳權今年遭遇重大挫敗，因為重要標準制定組織——自願性碳市場誠信委員會 (Integrity Council for the Voluntary Carbon Market)——決定不授予其備受期待的核心碳原則 (Core Carbon Principles) 認證標籤。此舉實質上將市場上約三分之一的碳權歸類為「低效」。
目前，企業尚無跡象針對基於已被視為低效的碳抵換來調整過去的碳核算或永續宣傳。例如，巴西銀行 Banco Bradesco 的發言人表示，無需針對過去購買的環境無效額度重新計算碳排放量。一些已停止購買劣質碳抵換的企業，則轉向購買價格較高、被視為更可靠的碳移除，能夠確實從大氣中移除二氧化碳並將其埋藏於地下的技術。
「在自願碳市場中，除非加強對虛假陳述的問責，否則問題不會消失。」賓夕法尼亞大學克萊曼能源政策中心 (Kleinman Center for Energy Policy) 的市場觀察員 Danny Cullenward 表示。針對再生能源碳權的反對聲浪，促使 Verra 和 Gold Standard 等主要公開登錄機構暫停參與大多數再生能源專案，並將此類額度限制為僅來自最不發達國家。然而，新興註冊機構——如設於卡達的全球碳委員會 (Global Carbon Council)——卻將這些劣質碳權納入其體系中。這些「標準制定者」為廉價且無效的碳權提供了出口，並從中獲利。Cullenward 對此趨勢表達擔憂，稱之為「令人不安」。
除了新註冊機構外，參與亞塞拜然 COP29 的各國談判代表也可能助推再生能源碳權的發展。擁有約 9.25 億碳權的數千個舊專案的所有者已申請轉移至《巴黎協定》第 6.4 條下的新市場，這些專案中超過一半涉及再生能源。這些碳權最初屬於聯合國舊碳市場——清潔發展機制 (CDM)，其去留成為氣候外交中最難解決的爭端之一。然而，今年的 UN 氣候峰會有望迎來突破。
同時，業界也在將新 UN 市場視為相較自願市場品質更佳的碳權來源。以大宗商品為重點的避險基金管理公司 Andurand Capital Management LLP 形容這些額度具有「準合規」性質，預期其市場價值將更高。
但近期德國爆出的醜聞顯示，即便合規市場也難免受詐欺威脅。上個月，德國當局拒絕了來自中國專案價值 2000 萬美元的碳權，並進行詐欺調查。柏克萊碳交易專案 (Berkeley Carbon Trading Project) 負責人 Barbara Haya 表示：「若能確保專案的外加性與準確性，資金就能流向亟需減排的領域。」
最終，碳抵換品質需逐一進行專案審查，無捷徑可走。Cullenward 認為：「若無法對持續發行及交易低品質碳權的單位進行法律追究，此類『打地鼠』問題將持續存在。」
方法說明
若欲了解 Bloomberg Green 如何計算再生能源專案在碳抵換市場中的占比，可參考 2022 年 11 月的原始分析。本次更新所用數據來自三個公開登錄機構 (CDM、Gold Standard 和 Verra) 的企業購買者數據。Vattenfall 提供了 37.4 萬份再生能源碳權的數據，但未提供碳抵換總量，故使用註冊機構提供的總數。福斯汽車集團 (Volkswagen Group) 的數據涵蓋其旗下的 Volkswagen、Audi、Skoda 等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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