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看到書名的時候,第一個冒出來的想法是「整理術」和「斷捨離」的分別在哪?從意識上,覺得兩者是不同,但要確實地說出來,又好像很難說明二者之分別。從自己理解的角度,斷捨離是整理的其中一個過程,先掉丟不需要、多出來的物件,然後再將物件重新編排、安置、收納,讓生活和居住環境得到整頓。
這幾年經歷了很多:一次裝修、一次搬家,把十幾年囤積的東西掉丟了大半;踏入四十代察覺跟「自己」走散而跌入情緒低谷;割捨了幾個相處不舒服但認識很久的朋友。在重新認識自己的路上,內在與外在的自我不斷在拉鋸、爭辯、對話,最後和解。對於《人生最難整理術》書封上的一句「是現在的自己與過去的自己,進行一場又一場的對話與爭辯 …… 」,有種特別的共鳴。
米果應為在老化的過程中,最先失去的或許不是骨膠原或記憶力,而是收納整理能力。曾經在電視節目裡,看過一些因囤積大量垃圾或物品,而影響衛生,甚至影響鄰居生活的個案。有部份長者因為精神狀況或心理因素,也有些是因體力不足而無力清理,長年累月堆積下,最終影響到基本生活。
認識的一位朋友,聽說他們家就是不愛掉丟物品,人到中年但中學校服仍在衣櫥中,只是不知道塞到某個角落。而多年來的書本和筆記,當中還夾雜一些逾期的雜誌,成為客廳裡一楝楝比人更高的書柱。因為雜物太多,家裡吃飯用不到餐桌,只能用小茶几或直接捧著吃。曾經問過為何不痛苦一次,讓東西該走的走該留的留,把寸金尺土的居住環境變好一點。友人說最初是物件涉及家中各人,沒人願意帶頭收拾,慢慢便堆積至無力收拾的地步。也因為長久處於這個狀態,家裡各人早已習慣,甚至覺得「除了擠一點,其他並無不妥」。
醫生在提到老人失智預防時,曾經警示過,人類的收納整理能力會跟隨年齡增長而慢慢劣化,如果一個人的住居環境逐漸被雜物佔據,代表屋主已經失去歸納取捨的判斷能力了。
雖然多年來自己維持著高度購買力(笑)但每年總會進行幾次大屠殺,用不著的東西會狠下心轉贈他人或掉丟,餘下的物品即使數目不少,但因為有定期整理好好收納,故家裡也不算凌亂。而上年搬家以後,更能感受到米果所說「盡量不讓那些身外之物膨脹得太快,畢竟搬家很累。」現在只要想起未來可能再有搬家之需要,自自然然就會減低購買的欲望。
直到目前,自己對不能/不會再用的東西仍能下手乾脆,但看到即將拋棄一堆愛過的物件,憶起曾經渴望擁有的瞬間,內心便有著一份愧疚和自責。唯有從源頭著手,減少添置物品,才能減少早已深重的罪孽。
除了有形的物品,無形的人際關係、情感回憶,也需要得到整理。從特別收錄的米果與徐玫怡深度對談之中,米果表達了自己對人際關係的整理態度:「把一些討厭或此生再也無法相處的人,不只棄之如陌生人,甚至棄之如垃圾,這點我不敢說是擅長,但起碼可以切得很徹底。可能我是一個不被了解也無所謂的B型人吧!說不定因此被討厭了,但是想到對方也可能將我棄之如陌生人或垃圾,那就互不相欠了。」
對於建立了感情的友誼,一直覺得很難割捨,特別是認識多年的人,即使話不投機,以往還是會遷就一下。然而,在自我覺醒的路上,內心反複地問自己,既然相處得不舒服,為何還是勉強維繫下去?看過米果的說法,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或許自己也是B型人,活了半輩子,現在只想順從自己的心意而為,不舒服就不聯絡,順性而為的感覺蠻好的。
而說到整理人生,也會想到走到盡頭的「生後事」。從電影《破.地獄》的一些周邊訪問,提及到華人世界忌諱死亡,生死教育做得不夠到位。然而,時代的變遷,在老齡化和少子化的趨勢下,作為成年人的我們,不論是年輕、中年或是白頭人,都應該會自己日後登出人生做點準備。
葬禮可以不必是忌諱與禁忌,不是人與鬼的一刀兩斷,雖然當中也會有離別的悲傷,但起碼對逝者與生者之間的那條微妙的分隔線,應該要以更溫暖的視角去爬梳,畢竟生與死相同,都有喜悅跟痛苦並存的意思,一個代表開始,一個代表結束,既有句點也有圓滿,這是我們應該理解的人生過程才對。
米果特別提及到「數位遺物」,隨著時代轉變,逝者留下的不再只是屋內的各樣物品、衣飾,還有網上各種平台的帳戶。有時候我也會幻想著,萬一突然遇上意外離世,那些社交帳戶有人會替我關掉嗎?還是只能讓它如幽靈般存在,然後慢慢地被人遺忘,讓遺位遺物變成數位垃圾。
若沒有實踐,一切都是空談白話。慶幸的是,自己從來都沒有抗拒整理物品這項工作。雖然平日下班後已經累到什麼都做不了,但每週小整頓,隔月大整理,還有轉季大屠殺(笑)和年末大清潔,目前家裡的雜物還算是能夠保持在受控的範圍內。加上現在的物欲比年輕時減少,日後再慢慢地簡化家中物品,讓身外物變得輕盈。
但至於數位物品,在看米果的文章之前,確實沒有認真想過要處理,也感覺不是容易的事。若果是寫下來,該放在哪裡、交給誰看管?在兼顧私隱和網絡安全之時,也得及時更新帳戶密碼以及新增或刪減之帳戶資料,想到這裡已經頭很痛。看來,數位物品的處理比現實中的物品更難處理。
《人生最難整理術:其實是最動人的整理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