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啟超說毛奇齡自稱有許多經學著作是早年所著，因亂遺失其稿，晚年重行補訂。梁的評價是：「這話不知是否靠得住，姑妄聽之。」
讀至此，我也哈哈一笑。毛奇齡是個神奇的人，才學很好，可是喜歡標奇立異。別人提出一個論點，大家聽着也覺得蠻有道理，但毛奇齡就喜歡「找碴」，故意引經據典，頭頭是道的大唱反調，這個反調唱不唱得有理是一回事，至少他自己是很雄壯激昂地唱了。神奇在於——要是叫他不唱反調呢，他的才學反而彰顯不出來，自己就沒這個動力來寫文章。
具體例子就是自己作《春秋毛氏傳》，專門反駁宋朝胡安國的《春秋胡氏傳》；又作了《四書改錯》，專門批評朱熹的《四書章句集注》；毛奇齡對古人「鞭屍」是戰無不勝，可是同時代有個閻若璩，作了一部書《尚書古文疏證》，證明《尚書》裡有偽篇，毛奇齡這次踢到鐵板，他作的《古文尚書冤詞》對比起來終究是強辭奪理，吞下了翻案敗仗。這讓我想到李敖，他大概不罵人的話也很難寫什麼精采文章，可是一罵起人來，也是引經據典、一鳴驚人，直如山崩海嘯、狂風暴雨，非常過癮。
這種人很神奇，也很有趣。
2025.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