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實際上正式任職過的公司只有三間,退伍後第一間當寫手的早苗智作、離開口袋咖啡後同樣當寫手的時華製作,這兩間都只待了差不多一年就離開了。再來就是今天主要要提的劇團ー莎士比亞的妹妹們的劇團,這間倒是從2014年一路做到2019年。我在工作上會長成現在的模樣,莎妹劇團至關重要。
2013年從時華製作離開,要準備前往澳洲打工的空窗期,大學同學打電話來詢問說莎妹劇團的新作要找一位執行製作(還是製作助理),問我有沒有興趣跟她一起做,我就答應下來了。這個新作就是王嘉明導演常民三部曲中的《SMAP x SMAP》,當時是在西門中山堂演出;5年後的2018,換了一批演員前往衛武營演出,這樣看來,我在莎妹的頭尾都有SMAP在呢。2013年的主視覺,之一,現在看還是超好看
2014年後澳洲回到台灣後,有兩份工作在抉擇,一個是電視台的綜藝節目的製作助理,另一個就是莎妹的全職行政,都是娛樂產業但路線非常不同,人生甚至應該在這裡有分出不同的時間線吧。在詢問了朋友及長輩的意見後,我最終選擇了自己相對熟悉且當時較有興趣的劇場。不過現在回想,我覺得即使產生了不同的時間線,在11年後,串流、AI、內容創作這麼多的時代,可能還是會略有殊途同歸。
你就看看這兩個工作產出的東西,哪一個你比較喜歡?ー當時長輩給我的決定性建議
即便有殊途同歸的機會,過程中遇到的人事物,都讓我成長到現在,關於製作行政的能力,莎妹的中流柢柱製作經理夏嫻,跟當時最常接手莎妹的製作人汗青,我大概有80%的工作經驗跟能力是從這兩人及與他們工作的演出中學到的。也因為當我入職時,莎妹會長時間駐守辦公室的,其實就是我跟夏嫻兩人,所以自然地會經手大部份的工作細項。
首先是工作表格,由於劇團運行多年,相關的工作表格包含但不限於預算表、保險、交通住宿、人員通訊錄、匯款資料、場地需求表、明火申請、補助送案、宣傳送印等,都有一套流程,是愈熟練愈快的工作。
然後因為曾經在巨匠學了AI (Adobe illustrator),所以有很多resize的圖是我在辦公室改出來的。也因為自己對寫文字是有興趣跟一定把握,也在工作期間從結案報告開始練習寫跟補助相關的內容,且能有兩位熟手幫忙確認,這點對於建立「可以交出去」的文字幫助很大。
再來是在入職的這幾年,試圖但沒完成,陸續將劇團過去的作品盡可能電子化。也盤點劇團的各項所有物,包含服裝、道具,讓之後可以重複使用。也因為當時的辦公室還有一個排練場,所以也擔任了排練場的館方,曾經以館方身份經歷過一次藝穗節。這些事情多少讓我窺探到專案製作外,長期經營一個劇團究竟會有哪些工作要運行。
但最重要的其實是對於演出的態度。由於劇劇系本科的關係,對於表演及創作在學校時的邏輯及優先性,是以創作本身為最優先。在劇團擔任行政時,接觸到各種繁瑣的製作細節,理解了有非常多事情是為了讓創作可以成立,讓製作能不愧於觀眾,不愧於一起工作的團隊。而在這之中,人與人的溝通及連結,是最煩最複雜,卻也是最重要的。不只一次從團隊成員裡感受到他們對於劇團的信任,有幸因為是劇團成員一併被信任,也為了不辜負這份信任而儘量努力。這些價值觀潛移默化到我之後成為專案製作人的身上,我也希望有發揮到作用。
另外則是在這五年,因為不同專案認識了大量跟業界有關的人,各自有各自的專業。也因為曾經一起工作過,所以約略會知道與對方工作起來是否相合。彼此曾經為了共同的目標努力過,短期但強度高的情況下,日後在其它案子上遇到,也都會更容易進入狀況。
離職時的記念照片
由於2014到2019有許多演出,加上不是我自己做為製作人無法一一細講,這邊僅就印象比較深刻的幾個演出,以及從中感受到的事務來聊聊。
2014《四物》在牯嶺街小劇場,第一次感受到不同導演的作品風格,以及該如何在同一個演出中滿足不同導演的創作需求,但其實初次加入劇團製作,很多還是只能看看及感受,無法真正理解。
2015《理查三世》跟著劇團一起進國家劇院的作品,但當時還是行政菜鳥,同樣初探在國家劇院演出的作品大概會經歷什麼規格。印象最深的其實是當時resize了很多主視覺…
理查三世的主視覺
2015「攬花拉子」工作坊,為了配合《踏青去》辦的活動,打開了我演出延伸行為的眼界,原來還可以做這些事。
2015莎妹劇團華山二十週年特展,忘記當時為什麼有這個展,但這個案子從佈展、假日顧展到撤展都有深入參與,算是在策展上,大概有一點點想像,去思考為什麼要做、要放什麼、如何放。但宣傳…這時還沒進到我心裡。
2016《百年孤寂》鹽山版,我會另外寫一篇。
2016《小夜曲》,初次知道跟藝人合作演出可能會遇到的事情,包含流程、需要溝通的眉角。也是第一次有參與的製作被秒殺完售。
2016《雲是麼个色》應該是初次代表劇團去做標案議價。光是體驗過一次寫下的預算可能會被砍以及會落為真實,就值回票價了。
2016《交換手札‧杜斯妥也夫斯基計畫》《地下室手記/罪與罰》,劇團開始跟日本第七劇場進行三年的合作,開始更深入接觸外國團體來台灣要做什麼,例如工作證、簽證、機票、住宿、交通、落地招待、匯率等各種細節,這些雖然都還是製作人汗青處理,但我等於是從他做好東西來學習原來要做成這樣。
這段時間劇團很愛用這種風格的設計
2017 這年經手的製作有八個,相當瘋,還夾雜了我自己在外面的編導作品。印象比較深的是《理查三世》的resize版《血與玫瑰大樂隊》,隔年隨著這個演出去了一趟新加坡出差,瞭解原來帶演出去國外,會需要做哪些事,像是確認貨運、人員交通住宿、安全、採買等等。另外在北美館做的《悲劇景觀》及在兩廳院停車場做的《重考時光》則是接觸了「非典型劇場」,發現每個案子都是有專屬地圖及獨特難度,跟黑盒子劇場很不一樣,我對重考時光特別有印象的是在兩廳院車道拍宣傳照。然後同年《請聽我說》的封箱版本在水源劇場演出三周,初次感受到上班去演出是什麼,的確會有點規律,也會有些無趣。這時宣傳的事情已經開始會放在心上想了,但概念還沒開通(到現在也還沒完全開通)。
2018已經決定要離職,劇團的工作量在這年也較少,最有印象的是開始以製作的角色參與了《餐桌上的神話學》,直接面對五個國家的藝術家、演員共同排練,光是申請補助、尋找排練期間讓他們住的地方、整理他們的資料就讓我經驗值大增。
《餐桌上的神話學》在2019年演出,也是我離職的製作。
果然這篇會寫超長,現在大部份的製作都是以製作人的身份在執行,無論是不是自己做莊投錢下去,都深深感覺到過去的工作經驗如何影響我。所以在我自己的想像中,一個製作人要能全面理解製作的環節,那從助理或是行政開始,的確是個選擇。
而在中型團隊裡,各種事都會遇到的情況下,難度愈高,經驗也會愈多。我相信每個演出都有它獨一無二的難點,與有趣的點。可能就是這樣,所以一直無法真正離開這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