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個真正嚴肅的哲學問題,那就是自殺。因為這是決定我們這瞬間究竟是死是活的關鍵。」
這句話,基本上可以說是貫穿了整本書,也是當初最震驚我的一句話。
但似乎真是如同卡繆所說的那般,若你活了,就不能同時死了,但你死了,就再也不能活了,生與死之間看似是一種一拍兩瞪眼的對立狀態。
但是,自殺呢?
這種違反本能的選擇,為何反而逐年攀升?
這不是空泛的討論,因為這個問題其實就在我們生活中真實存在。根據衛福部統計,112年全國自殺死亡人數,共3,898人(較111年上升111人,增幅2.9%),而且從統計圖表可看出,15到24歲的自殺率是自83年以來是上升幅度最高的,而0到14歲的在接近100年附近也開始逐年緩慢增加中。
我曾經也差點是其中一員。
關於自殺,卡繆大致上提出了兩種原因,一種是對於真理追求的極致,最終導向的毀滅,一種則是更常見的,被虛無,或說是被荒謬吞噬,然後要不頓悟,要不自殺。
基本上,可以歸根究柢為一句:「因為不知道為何活著,那是否,就該去死了?」我高三的筆記本裡,類似的話語密密麻麻,幾乎成了某種日常咒語。
我覺得這裡,卡繆提及一個滿有趣的觀點:「是否存在一種直通死亡的邏輯?」,這個也是我曾經想過很多次的問題,因為這似乎是種違反常理違反本能的行為,但偏偏,自殺的事情卻是只增不減。
雖然,生死看似是兩個完全對立極端的,但是我似乎都覺得其實不能這樣定義,很多人其實是「不想死,卻也不想活了。」
那這種狀態下,說是「一定得死」或是「應該去死」感覺其實都不是道理,那麼,我們該要怎麼選擇?這似乎可以先回到本書提及的,為何會產生自殺念頭的原因上——
因為荒謬。
關於荒謬,我覺得,卡繆的定義是一種對世界和自我難以掌控,難以認知到全貌的,那種失控感和恐懼感,或者說,是對發現到自身其實「沒有一套思想體系」,不知道自己是誰,為了什麼而活,於是虛無就成為一個很好的解釋。
而我想到荒誕和虛無,是在我飲食失調那段時間裡,感到的那種,好像被整個世界背叛的感覺。
或許,我會將荒謬一詞,解讀為我的認知失調。
「我明明是觀察著這個世界建構起我對世界和自我的意義的,但是,如今我所見到的世界,卻已經不是我所認識的那樣了,所以,究竟是這個世界錯了,還是我一直以來堅信不已的概念,才是一場可笑的鬧劇?」
究竟什麼是真理?
後面針對真理的討論也蠻有趣的(反駁亞里士多德的思想,或者說,整個形上學時),對於「絕對的真理」和「絕對的謬論」,似乎都是不存在,因為不論是多麼偉大的理論,其實不過就是一套邏輯,一套怎麼說服我們在這個荒謬的世界中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對於知識和真理的荒誕感,我也是感受蠻深的。
曾經在學校讀著這些硬梆梆的知識理論,我卻開始迷茫了。這些東西究竟能夠帶給我什麼?它能告訴我為何今天不要自殘和暴食嗎?它能告訴我為何還要活著嗎?
我努力地讀,努力地去看了很多心理學的書籍,期待它們能給我一個確鑿無誤的解答,卻發現,我還是好痛苦,因為其實對我而言,真正的真理從來不存在。
那麼,我們又是為了什麼,在這個荒謬可笑的世界裡繼續苟延殘喘呢?
活著,活著,去反叛這個荒謬的世界
「所以,要直視荒謬,並在荒謬中繼續活著。」
卡繆說,荒謬不是一種絕望的結論,而是一種新的開始。既然沒有絕對意義,就自由了;既然真理不存在,就可以勇敢地活在沒有真理的世界裡,仍然用力地愛、用力地活、用力地存在。
「是的,知識不會告訴你答案。但你可以在沒有答案的情況下,仍然選擇承擔這一切。」不是因為有希望才活著,而是因為活著本身就是一種反叛。
關於「反叛」的意思是,在明知沒有答案、沒有絕對意義的情況下,依然選擇活著、選擇愛、選擇創造。
卡繆在《西西弗斯的神話》最後寫到:「我們必須想像西西弗斯是幸福的。」——哪怕每天推石上山,每天都注定要失敗,他還是以自己的行動,對抗了無意義。
我看好像很多人不太能夠理解這裡的意思,就我的解釋,我會覺得是,因為如果生活終究會是荒誕,那我們終究會邁向自殺,邁向死亡,但其實這種行為並沒辦法解決荒誕本身,只是在逃避罷了。
但是,我會覺得這句話其實有點悲觀(不是卡繆的意思,只是我就字面上解讀的感受),因為「想像」這個詞彙本身就具有很大的不確定性,但只有藉由這樣美好精神世界的建構,我們才有力量去努力活著,努力「反叛」虛無。
我想,自己也在嘗試著,不斷反抗這種快被虛無吞噬的荒誕感,試圖去努力的活下去,嘗試著用規律的生活,閱讀、寫作和學習,重新建構專屬於我的思想體系,重新尋找一切的答案。
那麼,我們是否可以放棄反叛?
「在荒謬中頑強地活下去,本身就是一種勝利。」
這句我跟Chatgpt討論時,它說的,但是,我不太認同那個所謂的「勝利」。生與死本身並無對錯優劣,只是我選擇了活著,選擇了「反叛荒誕」。
但是,說起來,真的有沒有一定得「反叛」?不能夠就此沉淪?
卡繆自己也反對輕易論斷:「只有在理解了一切絕望之後,選擇活著才是有尊嚴的」。
至於真的選擇自殺的人,我不覺得他們有錯,相反地,我寧願相信他們是如此深刻而痛苦地在最後的日子裡掙扎過,只是終究撐不下去了,他們不是敗北者,絕對不是。
也許「想像幸福」本身就不是現實的勝利,而是一種精神策略──當真理與希望都不存在時,想像便成為最後的盾牌。
最後,仍在反叛著荒謬的我,向劣勢者向上愛,向劣勢者獻上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