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書寫,讓我重新拾回自己
我是在一個失眠的夜晚,重新打開筆電的。
螢幕上的頁面空白,游標閃爍不止,像是在輕聲提醒我:你還可以說話。那晚我沒打算寫什麼大作品,只是把腦中那些糾結、羞辱與無解,一段一段敲進文件裡,沒有人打斷我、反駁我、說我情緒化,我終於可以毫無遮掩地說出當時的感覺、想法與困惑。
那不是「為了告訴誰」,而是為了不讓那天的我白白沉沒在時間裡。
我本來以為,我是在寫一段「關於不愉快事件的紀錄」,但寫著寫著,我才發現,這其實是我在找回那個被體制打散的自我輪廓。
原來我不是玻璃心,我只是太習慣用「理智」壓住那些不被允許的情緒;原來我不是叛逆,我只是還記得什麼是「不合理」;原來我不是一個人,世界上一定有其他人,也曾像我一樣,在講台下偷偷握緊拳頭,卻不敢開口。
書寫,讓我不再只是當時那個崩潰的學生,而是願意回望那個瞬間的自己。
我決定寫下整件事,不只是控訴,更是釐清,我想寫出那天的情境、那個學期以來的壓力累積、以及那份「明明盡力了卻還要低頭道歉」的委屈。
寫到一半,有一個聲音冒出來問我:「你真的敢出版嗎?你不怕被認為是在記仇嗎?在炒作嗎?在挑起事端嗎?」
我看著螢幕上自己的文字,心裡默默回答:我不是在記仇,我是在記錄。
這本書不是為了讓誰難堪,而是為了讓曾經在教育體制中被忽視、被責難、被誤解的心聲,有個可以發聲的位置。
如果我的崩潰能換來另一個人的共鳴,那它就有價值。
如果這段經歷能讓制度的某個角落有一點點反思,那它就不白費。
我開始每天寫一點,有時回顧事件,有時回望自己的心情,有時單純記下一句話,「我今天又夢見那間教室了。」
那些文字慢慢拼湊出我失去的勇氣與輪廓,我不知道未來誰會讀這本書,但我知道,它首先是寫給我自己的。
給那天站在講台上快要崩潰、卻還不敢哭的我,「妳做得很好了,妳值得被理解。」
這是我想對她說的第一句話。這,也是我這本書的第一個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