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硬撐與崩潰之間，我開始找回自己》
第五章：等太久換來的明白，還是自己給自己吧
客廳的電視亮著，卻沒有人在看。新聞主播的聲音單調地回盪在空氣裡，像是時間也跟著失了焦。沈芷薇坐在餐桌邊，把餐後的碗筷一個個擺進水槽。她不急著洗，只是靜靜看著那幾隻空碗，像是在等待什麼聲音打破這份沉默。
高景程又晚歸了。
「公司專案臨時改時程，晚上得留下來開會。」這是他今天中午傳來的訊息。語氣平淡，連個表情符號都沒附，像是例行公事一樣交代完就消失在畫面之外。
她看著時鐘，晚上十點三十五分。
不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這半年來，他總是晚歸，手機上時不時冒出沒署名的訊息，語氣曖昧又模糊。她不是沒懷疑過，只是不想太快戳破那層薄薄的紙。日子已經夠疲憊了，再多的真相，她一時還承擔不起。
她記得有一回深夜他洗澡時，手機跳出一則訊息：「明天的課後還約嗎？我很期待😊」
芷薇沒回去看第二則訊息，也沒問他課是什麼、是誰的課。她只是靜靜將手機放回原位，像是什麼都沒發生。
門鎖咔的一聲，高景程終於回來，穿著皺巴巴的襯衫，外套搭在手上，臉上一點疲態也沒有，反而多了點輕鬆。
或許，是不想回家的壓力，才讓他看起來這麼「釋放」。
「還沒睡？」他看了她一眼。
「等你。」芷薇回答，語氣中沒有質問，也沒有溫度。
高景程放下包包，走進廚房倒了杯水，「媽今天又說你什麼了？」
她不語，只輕輕搖頭。「她只是...擔心你累，覺得我沒幫上忙。」
「她年紀大了，想法就是那樣。」他喝了一口水，像是結束話題的暗號，「你別往心裡去。」
這樣的對話，像重播了千百次。他總是在她和婆婆之間，選擇沉默或輕描淡寫。她一度以為這是溫和，後來才明白，這是逃避。
「你有沒有想過，我其實也很累？」芷薇終於開口，聲音低到快要融進深夜。
「我也是啊。」他皺眉，「你以為我工作很輕鬆？現在經濟這麼差，公司又裁員，我還得顧慮我們這個家——」
「可你現在，真的還有顧慮這個家嗎？」
這句話像石子落水，激起的不是聲音，而是一室更深的沉寂。
他沒接話，只是低頭看著杯中餘水，過了好一會才說：「我們都太累了，等過陣子，好一點就好了。」
沈芷薇知道，那句「等過陣子」從孩子還是嬰兒時就開始了，現在予恩都已經小學二年級了。
隔天清晨，她背著包包出門，前往那家攝影工作室的週末課程。這個課程是江彤無意間提起的，說那裡的老師風格很自由，還有不少上班族在那裡重新找回自己。
她站在電梯裡，對著門緩緩呼吸。
這不只是攝影課，這是她多年來第一次，為自己做決定。
而江彤的語音訊息也正好在這時跳出來：「沈姐，我覺得你這樣很棒耶！我室友說你那天在分享會講得超有感，真的可以試試看寫點東西啊！不管是拍照還是記錄，我覺得你有自己的視角。」
芷薇笑了笑，竟覺得這個才剛進職場的小女孩，有時比她的丈夫還懂她。
回想起前天公司茶水間裡的談話，幾位女同事正在討論：
「我真的考慮辭職回家了，小孩需要我，老公根本不幫忙。」
「我反而打算明年去考證照，轉去別的產業，這裡待下去只會原地打轉。」
「全職媽媽？我朋友現在想再出來工作超難，HR聽到她空窗五年臉都歪了。」
她聽著這些聲音，每一種選擇都很真實，但她知道自己不再只是接受命運的那一種人了。
這是她，為了找回自己的第一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