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很敏感但是又很重要的話題,天然獨真的是天生的嗎?
這個詞相信很多人都不陌生,說的是臺灣那些從小就認為自己是臺灣人而不是中國人 的年輕人,我們經常聽到有人說天然獨是大勢所趨,資料看上去確實很驚人,1992年的時候認為自己只是臺灣人的只有17%,但是現在這個數字飆升到了快七成 而認同自己是中國人的已經從26%大幅崩跌到了不足3%。
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數值,這也是一個非常劇烈的變化,有人會說那數字就證明了臺灣年輕人的這個集體的覺醒是歷史的必然,也有人會說這其實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陰謀,是思想的離解。
不預設結論,我們不從大陸的立場來判斷天然獨到底是好還是壞,那個是價值判斷,我們要做的是證據拼圖,深入臺灣過去30年的記憶核心,透過剖析兩樣最關鍵的物證-教科書跟媒體,來回答一個,更根本的結構性問題 。
一個人的身份和國族認同,到底是怎麼被塑造出來的?
在過去30年裡面究竟是哪一些力量,像看不見的手一樣系統性的為整整一代臺灣人打造了一套全新的身份認同 跟世界觀。
這個是一場歷時30年涉及到2300萬人的代價,非常昂貴的社會實驗, 要理解這場社會實驗的話,我們必須回到原點,認識這次社會實驗的總設計師-李登輝 ,1987年,蔣經國親手解除了長達38年的戒嚴,這個,就好像親手開啟了潘多拉的魔盒,政治的活力的確被釋放了出來。
是一個更深層次的問題也浮出了水面,就是我們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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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民黨那一套反攻大陸的宏大敘事在現實面前已搖搖欲墜,就在這個身份認同的真空期李登輝 登場了(李登輝~ 原名:岩里登輝,日本血统 祖籍:日本青森縣三沢),他是臺灣歷史上第一位總統,李登輝很聰明,他沒有一開始就高喊臺灣獨立,這樣做太危險了。
他的策略是溫水煮青蛙
,他先是稱自己是從臺灣來的 李總統,你看在這個非常細微的語言表達中,他悄悄的把臺灣跟中國分離開了。
然後他開始著手繪製一張全新的國族認同的藍圖,李登輝甚至要改變一個國族的靈魂,給臺灣人一個新的身份認同,要靠語言和敘事。
認知作戰三步曲
為此他發動了一場教科書級別的認知作戰: 分三步
第一步是用生命共同體的概念來化解內部矛盾,他告訴所有住在寶島上的人,不管你從哪裡來,從什麼時候來的,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我們的共同的未來,已經把我們緊緊的繫結在了一塊,這一步是把大家認同的基礎從血緣轉移到了土地。
第二步是用經營大臺灣建立新中原的口號,實現了文化切割,那這句話簡直是政治語言的藝術品,它用新中原這三個字安撫了國民黨的元老,但是卻把核心其實放在了大臺灣這三個字上面,潛臺詞就是真正的中華文化,不在那個封建的專制的大陸,而是在我們這個民主的自由的臺灣,這一步是把中華民國這個殼,從中國大陸的地理實體上面剝離了出來,
那第三步呢,當一切鋪墊完成,時機也成熟了以後,這樣一場身份工程真正圖窮匕見的時刻就到了,1999年在接受德國媒體採訪的時候,李登輝丟擲了那顆震撼彈,特殊的國與國之間的關係,也就是著名的兩國論,這個絕對不是即興發言,這是李登輝多年佈局的最終收網。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除了要應對北京的外交壓力之外,更深層次的動機是: 他要為後續的繼任者設定一條不可逆轉的軌道,他擔心後來者沒有魄力完成這樣一個最終的與中國大陸的切割,兩國論就像一聲發令槍,他為一場更深刻更隱蔽的社會改造,提供了最關鍵的法理依據。
課改特洛伊木馬
那這場改造的主戰場不在立法院,而在全臺灣中小學生的課堂上,這場課堂裡的革命是以一匹特洛伊木馬開始的,如果是在90年代中期以前,我們去到一個臺灣學生的課桌前,開啟他的歷史跟地理的課本的話,他會看到什麼呢?
他會看到我們的國家擁有960萬平方公里的土地,他會學到我國的第一大河是長江,母親河是黃河,它的歷史是會從三皇五帝夏商周開始的,辛亥革命是本國曆史當中非常光輝燦爛的一頁,那這個時期的教科書,依然是在塑造一個非常清晰的大中國的認同,臺灣只是這個大中國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是一個等待光復的省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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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1994年的時候,臺灣爆發了410教改運動,數萬人上街抗議,他們的訴求非常的美好 小班小校教學,減輕升學壓力,公眾期待的其實是一個更好的教育,但是臺灣的獨派政治精英,看到的卻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他們非常巧妙地借用了這樣一場運動的名義,將一場極具爭議的意識形態的改造,包裝成了一場無人反對的教育現代化,那一場關於集體記憶的手術就此開始了。
這本的砍的砍的砍的砍了歷史,那過去的話呢,臺灣史是中國史的一個章節,標題是光復臺灣,1997年我們記住這個年份,1997年認識臺灣系列教材,橫空出世成為臺灣初中生的必修課。
那這本教材第一次將臺灣史/臺灣地理/臺灣社會獨立成冊,和中國史中國地理分開來,那這把手術刀非常精準地切斷了臺灣跟中國在歷史敘事上的臍帶。
從此以後,我們的歷史不再從黃河岸邊開始,而是從臺灣這片島嶼開始,中國的歷史變成了是隔壁那個國家的歷史,是外國史,或者是後來更中性的說法,是東亞史的一部分,這個是具有歷史性的轉折點,臺灣史第一次從中國史的附庸變成了獨立的主角。
那在這一本新的教材裡面,敘事的起點不再是三皇五帝,而是臺灣的史前文化,來到臺灣的荷蘭人,西班牙人,日本人跟漢人的移民,他們都被放在了同等的位置上,也就是他們都是外來者,那這個敘事的邏輯,潛臺詞是什麼呢,它從根源上解構了臺灣自古以來,就是中國的一部分的這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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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為這場手術提供理論指導的是時任中研院學者,後來的教育部長杜正勝,他提出了一個巧妙的理論,叫做同心圓史觀,那這個理論主張歷史的教育,應該像一顆石子,投入了水中漣漪,由內向外的擴散,那這個中心點就是臺灣,然後拓展的順序就是臺灣,中國亞洲世界,他甚至在一場演講當中將地圖旋轉90度,然後讓臺灣處在世界的正中心,以此來顛覆傳統上的中國中心論的歷史的視角。
那如果說認識臺灣這本教材是奠基的話,那麼2019年全面實施的108課綱,就是這項工程的徹底完工,在108課綱裡面,中國史這個獨立的單元被正式取消了,它被降級了,被打散了,融入了東亞歷史的這個框架底下,唐宋元明清的這個王朝更迭,不再是主線,取而代之的是人群的移動,現代化的歷程,這樣一類主題類的文章。
要注意這個非常關鍵的動作,它不是簡單的去中國化,而是一場更主動的再臺灣化,它並沒有在歷史的敘事當中留下空白,而是用一套全新的以臺灣為主體的新的國族敘事來取而代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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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接下來是地理課本的改變,原來的課本,我國的疆域是包含外蒙古在內的秋海棠葉,我們背誦的是長江黃河的長度,跟35個省份的簡稱,但是修訂以後,天然獨這個世代,他們讀的課本,我國就變成了是我們腳下的這片土地-臺灣,而中國大陸被放進了世界地理的東亞章節,僅僅只是兩張地圖的變更,一個世代的世界觀,就此被重新改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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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就是國文的課本,我們看到新聞裡面那一位北一女老師,他痛斥刪減文言文是無恥的時候,他其實是在打一場身份認同的戰爭,因為被大幅刪減的中國古文空間,被用來收錄了大量日治時期戰後的臺灣本土文學,學生的文學啟蒙。
從以前的唐宋八大家,變成了賴和啊,吳濁流,這些屬於這片土地的本土作家的聲音, 不是說本土文學不好,而是在一個零和遊戲當中,客觀上這樣一種變動,造成了與中華文化母體的隔離。
記憶改造工程的極致
那如果說李登輝是拉開了這個手術的序幕,那麼之後的歷屆民進黨政府的執政,就是把這一場記憶改造的工程推向了極致,來看一看幾個非常具體的手術的痕跡,稱謂的改變,他們直接把中共等同於中國。
而我國呢,這個指代範圍從包括大陸跟臺灣,現在明明確確的僅僅只指向臺灣本島,關鍵術語的這個修改,在日本統治時期,從帶有價值判斷的所謂的日據,佔據的據
變成了中性詞,日治
,就是治理的治 1945年,從光復臺灣
變成了中性的接收臺灣。
雖然看上去僅僅只是一字之差,但是其實心理暗示 卻是天壤之別,我想每一位都能夠非常容易的品味出來,佔據意味著非法,而治理 呢?卻可以是合法的,接下來是史觀的重塑,鄭成功呢,是從收復臺灣的民族英雄,現在變成的是侵佔原住民土地的殖民者。
而清朝的統治,被稱之為清領時期與日治時期並列,完全抹去了這個主權歸屬的這一層含義,我們需要注意一下這個過程,它不是一蹴而就的暴力的革命,而是一個長達二三十年的溫水煮青蛙的過程。
每一代的學生都比上一代,離那個大中國的集體記憶更遠一點,所以我們看到歷史的時間,地理的空間跟文學的靈魂,這三條戰線都被全面改寫了
。
如何回答,我是誰?
當一個小孩連續12年在國家最權威的這個知識體系裡面,被這樣教育的話,那麼長大以後,他到底會如何回答,我是誰
這個問題呢,那如果說課堂為新的身份認同植入了晶片的話,那麼臺灣高度政治化的媒體就扮演了最強有力的情感放大器。
在臺灣你選擇看哪一個新聞臺基本上也就決定了你生活在哪一個平行宇宙裡面,我們來看一個最經典的案例就是2014年的太陽花學生運動,在親綠媒體比如說三立新聞的這個敘事裡面,學生們是愛國勇敢,捍衛民主的英雄,報導會聚焦於議場內井然有序的這個秩序和場外數十萬人的這個和平的支援。
在親藍媒體比如說中天新聞的鏡頭底下,學生就是暴力非法被政客煽動的暴民,然後畫面反覆播放的就是學生破壞公務的這個衝突的鏡頭,同樣一場運動被塑造成兩個完全不同的現實,這個就是媒體的框架效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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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再以ECFA為例,藍營的媒體標題通常是ECFA助推臺灣經濟 貨暢其流黃金十年,兩岸經貿合作新里程碑共創雙贏,他們用的詞是合作機遇雙贏,而綠營媒體的標題往往是這樣 警告ECFA木馬屠城出賣臺灣主權,糖衣毒藥中國以商逼政經濟統一的陰謀。
他們用的詞語是主權陰謀毒藥,同樣的一份協議在一邊的敘事裡面是機遇
,但是另外一邊的敘事裡面卻是吞併
。
臺灣媒體扮演的角色已經不再是報道新聞,而是在定義現實
,他透過議程設定用詞選擇
,專家解讀,為您建構了一個完整的情緒框架
,跟身份認同確認
的引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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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觀眾開啟電視的時候,他不是為了獲取薪資或者真相,而是為了尋求共鳴,而是為了讓自己相信我的想法是對的,媒體這個時候成了一種鞏固身份認同的日常的儀式,一個長期只看藍媒的觀眾,跟一個長期只看綠媒的觀眾,他們雖然生活在同一個島嶼裡面,但他們卻活在兩個完全平行的世界裡面。
而當這個戰場轉移到YouTube的時候,演算法的這個過濾泡泡更是會為每一個年輕人都打造了一個更封閉更極化的同溫層,那這樣一種持續的無處不在的二元對立的媒體敘事,在社會心理學上完成了一個至關重要的任務,就是他構建了一個非常清晰的內建團體。
也就是我們跟外團體,也就是他們親綠的媒體持續不斷的將中國大陸描繪成一個對臺灣存在軍事政治經濟全方位威脅的敵對的外團體,而這樣一種外部威脅的敘事,又極大的反過來強化了內團體的這個凝聚力。
閉環的思想工廠
那現在我們把兩條線連起來看,教科書的這個認知地基跟媒體的情緒放大器,如果連線在一塊的話,就會形成一個閉環的思想工廠
,一個堅不可摧的資訊繭房
就此建成了,在這個繭房裡面,我是臺灣人不是中國人,不再是一個可選的選項,而是一個唯一正確的充滿了道德正義感的答案,任何一個敢於質疑這個答案的人,都會被貼上中共同路人跟賣臺的標籤。
這個就是我們看到的網路上跟臺灣社會上那樣一種非黑即白,不允許任何模糊地帶的輿論生態的根源,那一個臺灣的年輕人,他在歷史課上學到的臺灣擁有與中國大陸截然不同的民主歷程,然後他開啟電視看到新聞正在報道,學生為了捍衛臺灣民主而戰。
看到了嗎,課堂上學到的抽象的概念,在每日電視新聞當中找到了活生生的現實的證據,這個就形成了一個非常完美的正反饋的閉環 ,課堂提供理論依據,而媒體呢提供了實證的證據。
對於在這樣一種生態當中長大的臺灣年輕人而言,他們的身份認同,這個感覺
是如此的自然,如此的不證自明,因為這不僅僅只是課本上的知識,更是他們每一天親眼目睹親眼所見的現實。
誰築了高牆封了路?
理論跟邏輯講完了,接下來我們讓資料來說話,臺灣政治大學選舉研究中心從1992年開始,每一年都對於臺灣民眾的身份認同,進行持續的追蹤調查,這樣一份長達30年的資料,為我們提供了一扇觀察臺灣社會,集體心理變遷的最清晰的視窗,1992年也就是這個社會實驗開始以前,認同自己只是臺灣人的只有17.6%。
臺灣社會的主流,基本上是屬於既是臺灣人,也是中國人
的這種雙重認同,高達46.4%將近一半,1997年認識臺灣
教科書推行,系統性的臺灣身份的建構拉開了序幕,其實說的難聽一點也就是洗腦 的開始,
5年之後臺灣人的認同攀升到了34%,然後是2008年一個非常關鍵的歷史性的轉折點,認同自己只是臺灣人的比例,首次超過了同時認同自己是臺灣人跟中國人的比例,那這個時間點為什麼很重要,為什麼絕非偶然呢,還記得1997年嗎,一個1997年上學的小孩,完成K12教育。
到了2008年
,他正好首次開始進入被民調統計的成年人的範疇,第一批完全在本土化教育體系下成長的這個教改的世代,在2008年成年了,當年的這個臺灣民調資料,立刻馬上反映出了這一人口結構的根本上的變化。
這一年的民調結果,事實上就是這一場系統工程的最終的一個驗收報告,成果當然是驚人的顯著,而到了2024年資料顯示,臺灣人認同63.4%,在35歲以下的年輕人當中,這個比例還要特別高,甚至已經超過了83%,而中國人的認同只剩下2.4%,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2010年以後 大陸同胞懷揣著90年代,對於臺灣社會的美好想象,去臺灣的本地BBS論壇朝聖,卻迎面撞上了一堵由惡意砌成的牆,那這一堵牆其實在2008年已經建成, 2014年太陽花運動之後,已經到達了高峰,現在回過頭來看看,對於臺灣的濾鏡之所以會破裂,是不是不足為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