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之惡-病-(九)靈性與存在性因素觀點的病(中)
而在靈性與存在性因素的領域,並不像範疇一到範疇四之間的學科,對於解決方案有那麼明確的內容,也難以量化與建立解決模型。
關於「病」,不少靈性與存在性領域的學科都有自己的理解,並針對性的提出在個別學科解決相關病症的方法。其方法雖然不少已取得一定成果,但另有許多解決方案都有待驗證與探討。
例如在神學與宗教的視野裡,「病」常被理解為人與神聖秩序、宇宙法則或靈魂使命之間關係的失衡。
它可能是信仰的試煉、靈魂淨化的過程,或是一種召喚,促使人回到與神、與真理的深層連結。
病因此不只是苦難,更是靈性成長與救贖的契機,重點在於透過病痛尋回盼望、饒恕與和解。
它逼視人與上主、傳統、社群與自然之間的疏離,促發悔改、和解與重歸。
在此脈絡,病的核心不是懲罰,而是引人回應愛、慈悲與希望的契機。
又例如存在哲學,將病視為揭露有限性與死亡真實性的事件。
當身體失靈,日常的自明性被打破,個體被迫面對「我為何存在」、「我如何活」等根本問題。
存在哲學認為「病」迫使個體直面死亡、自由、孤獨與無意義的張力。
它使人從逃避轉向真實,重估何謂「本真」的活法。
因此,病不是僅待排除的異常,而是引介自我澄明的入口。
病在此成為促使人活得更真誠、更貼近本質自我的契機,是通往自我省思與價值重塑的通道。
存在心理學與臨床心理的結合則是嘗試將靈性運用於醫療的有效方法之一。
在存在心理學中,「病」是意義系統的震盪與重構時刻。
它可能源於長期的情感壓抑、價值迷失或內在衝突,而病痛經驗迫使個體重新敘述自己的生命故事——重述自我、承受限制,並在受限中做出選擇。
治療的重點是於受限中發現自由,在苦難中找到目的感,並重建與自我、他人、世界的連結。
醫者治療的任務則是協助病者在痛楚裡辨識仍可行使的自由,重建目的、價值與連結。
當苦難被納入可敘說的意義框架,病不再只是受害記號,而成為超越的起點。
醫學人文則讓醫學領域多了人情味。
該學科強調,病不只是診斷與數據,而是一段獨特的生命敘事。
每位病者的經驗都包含恐懼、希望、孤立與渴望被理解的情感層面。
醫學人文認為,「病」是「活生身體」經驗的變調。
世界失去可親性,時間被痛感與不確定性重寫,主體從「擁有身體」轉為「即是此患病之身」。
因此觀點,「病」是生活世界的崩折,需以見證與理解回復可居之感,即從心恢復對於世界的親近感,而非只以症狀指標與病理機轉定義其狀態。
敘事醫學與醫學人文是相近的。
敘事醫學認為,「病」是一段必須被傾聽與共同書寫的生命敘事,而非僅是診斷碼。主張醫療應傾聽並見證病者的故事,其病之定義根植病人的語境:恐懼、希望、羞恥與尊嚴如何編織照護抉擇。讓治療不僅回應生理需求,也回應其價值觀與存在性需求,從而達到更完整的療癒。
這方面的觀點則讓一般的護理學範疇得到延伸與擴展。
在護理與靈性照護的觀點,護理學將病置於全人照護的脈絡中,強調身、心、社會與靈性的交互影響。
對護理與靈性照護而言,病是身心靈平衡被打破的狀態,需要透過陪伴、傾聽、維持信念與促進希望等行動,評估病者與自我、他人、自然及超越對象的關係狀態,幫助病者在痛苦中找到安頓與力量。
靈性照護不僅是宗教支持,更是協助病者重建與自我、他人、自然及超越對象的關係。
這份觀點,在安寧療護與臨終關懷尤為重要。
在安寧療護與臨終關懷中,「病」尤其凸顯死亡議題與生命總結的重要性。
對這個領域而言,病是生命旅程的一部分,特別在末期階段,它是促進病者面對未竟之事、和解、修復關係、尋找平安與圓滿的契機。
靈性需求在此階段往往比生理需求更為迫切,照護重點在於陪伴病者與家屬面對有限時間,並在其中找到意義與和解。
臨床實務上,強調針對靈性需求進行系統性評估(內在資源、價值體系、信仰脈絡),並以跨專業團隊支持病者與家屬處理預期性哀傷、罪疚、憤怒、寬恕與終末意義的安置;此類靈性導引能幫助人們在有限時間裡尋得平安與完整。
再進一步,公共健康與社會層面也不能忽視的部分。
從公共健康的角度,「病」不僅是個人事件,更是社會、文化與靈性網絡中的一環。以群體層面觀之,宗教與靈性參與與心理健康、健康行為(如戒癮與自律)、與社會支持網絡的加強相關。
對這個領域而言,病是社會支持系統、文化信念與靈性資源交織下的結果與挑戰。此處「病」被理解為嵌入社會—文化—靈性的交織網中:當社群連帶、價值承諾與目的感增強,個體更能面對脆弱、調適壓力並提高復元力,也能在面對病痛時提供心理與靈性的支撐,影響復原力與生活品質。
最後,是生態靈性與環境倫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