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很早就學會,
她們走進那些地方時,
總是走得很快, 好像只要慢下來, 就會來不及成為一個「夠好的人」。
那些地方,看起來體面、安全、被認可。
像是一棟告訴她們: 只要照著做,就能被留下來的宅邸。
畫被掛在很高的地方。
高到她們必須仰著頭, 高到她們來不及問: 「這樣的高度,真的適合我嗎?」
她們沒有被問要不要看。
她們直接被告知: 「這很重要,你要接住。」
於是她們伸出手,
接住了一張又一張畫。
也接住了,
責任、犧牲、沉默, 以及不能說出口的不舒服。
後來,我們站在旁邊看著。
有人轉過頭來問我們:
「你們也要嗎?」
那一刻,我們遲疑了。
不是因為我們不愛家族跟長輩,
而是因為我們開始看見——
那些被掛得很高的東西,
其實搖搖欲墜。
輕輕一動,
畫開始從高處滑落。
我們第一次看見,
原來在那些被稱為「為你好」、「一家人」、「忍一下就過了」的背後, 藏著許多從未被處
理過的細碎重量。
我們感到不舒服。
不是害怕, 而是一種深深的心疼。
心疼長輩,
也心疼自己。
那些東西掉在地上,
沒有靠近我們。
它們沒有要求我們接住, 只是等著被看見。
那一刻,我們做了一個安靜的選擇。
我們沒有指責誰。
我們沒有否定她們的一生。
我們只是沒有再伸出手接住那些掉落的重量。
我們明白了——
愛,不一定要用承接來證明。
家人,也不該靠犧牲來維繫。
我們看著一切,但也明白自己可以有界限。
不是拋下誰, 而是把重量留在不屬於我們的地方。
那一天,
我們沒有斷開關係。
我們只是看著並設立了愛自己的界限,
停止了代代相傳的承接。
也真正理解這是對彼此最深層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