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與惡水上的大橋

有一天，收音機正播放一首西洋老歌 -- 賽門與葛芬柯 (Simon and Garfunkel) 唱的「惡水上的大橋」(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此時，不知怎麼搞的，我的腦海中突然浮現「老子」兩個字，這讓我感到有點納悶：難道「老子」和「惡水上的大橋」有什麼關係嗎？

大約在公元前 500 年左右，人類歷史上突然出現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在前後不到 200 年的時間裡，東西方都爆炸性的產生一批大思想家，例如：老子、 孔子、莊子、孟子、墨子、孫子、蘇格拉底 (Socrates)、亞里斯多德 (Aristotle)、柏拉圖 (Plato)、佛陀釋迦牟尼 (Buddha Sakyamuni)、舊約聖經的作者......等等。據說有不少學者認為，他們遺留下來的經典著作，基本上框定了人類兩千多年的社會生活和精神文化的格局。

道家始祖老子 (公元前 580 年 ~ 公元前 500 年) 的《道德經》，就是其中一冊格局宏大、字字珠璣、廢話不多的經典著作。但是，《道德經》裡有一句看起來很玄奧的話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恐怕理解的人少、迷惑的人多。這是因為，漢字常常一個字有多種用法，而且古人寫的書本來就是言簡義深， 結果往往在歷經時空遷移演譯註釋的過程中，糢糊了本來簡單的意思，變得更加難懂，甚至造成誤解。

基本上，「道」的本意是「重力形成的運行軌道」(P.S.1)，因此「道」可以引申為 「針對某個趨勢指出一定的行動方向」，好比如說，上坡時應該怎麼走、下坡時又該怎麼走。就人生而言，這個「道」就是自我意識成長發展的根基，例如基礎教育、基本原理、前人傳承的經驗、父母師長的教誨等等，都算是「道」。所以，根據一定的道，產生一條可以走得通的路，這就是「道生一」。

但是，路是人走出來的，而人的視野和能力卻是有限的，因而前人的「道」自然無法處處行得通，也可能無法永遠行得通。所以，當一條道路走到困境或絕境時，例如走到隔著陌生異境的大河岸邊，就會出現要不要渡河的選擇，這就是「一生二」，「二」就是二選一的選擇：要前進還是後退？要直行還是轉彎？

實際上，在周代時期 (約公元前 1046 年 ~ 公元前 256年) 被孔子 (孔丘，公元前 551 年 ~ 公元前 479 年) 拿來當教科書之一的《易經》中就常常出現「利涉大川」或「不利涉大川」的詞句，意思就是在判斷是否要涉水渡河？是否要跨越一個界限？

那麼，「二」為什麼又會生「三」呢？

「三」代表一種超越是非選擇的折衷方案，也就是可去可回、可進可退，例如用舟船或橋樑來渡河、做出方便來回渡河的工具或器物。由於有了第三類的折衷方案來造物以行道、施工以跨界，面臨重大選擇的困擾度就降低了，也減少了陷於猶豫不決或痛苦抉擇的情況，而道路也更加寬廣通暢。於是，為了讓道路可以四通八達、遇窮不困、處之泰然，便產生了利用厚生的萬事萬物，這就是「三生萬物」，也是「三元開泰」一詞的由來。

值得一提的是，漢字「工」很可能就是源自某種人造弧形大跨距橋樑的平面圖示，也代表跨界的連繫或通道。例如，表示形像類似大型拱橋的彩虹 (rainbow) 的「虹」字裡就包含了「工」，而代表人類處在兩個界限之間的「亟」字 (「極」的本字) 中所包含的「人」也可能有「人工、人為、人造」的意思。

也因此，「工」與「三」這兩個字在字形上纔會如此相近，「工」具有「把分判的兩界或兩極相連接的第三類解決方案」的意義。「工」與「三」中間的那一劃其實就像兩極之間的開關或閘門，是可調控的、是活動式的，當它與兩極平行時就是斷開的「三」、當它與兩極垂直時就是連接的「工」。

此外，與道家有密切關聯的「太極圖」實際上就表現出「工」字的象徵性：「太極圖」中位居陰陽兩界之間的「S 形曲線」可以對應於「工」字裡的「直豎筆劃」或「亟」字中的「人」，有「人工的連繫通道之意」。而「工」字裡的「直豎筆劃」在某種俗體字中的確也畫成類似「S 形曲線」的樣子呢！

據此，有理由推想，以老子為首的道家可能曾經發展出一種「連繫陰陽兩界的工程」，甚至包括了「溝通人間與鬼神的工法」。從「神」與「光、電」的關係來看 (P.S.2)，這門工法可能就是一種類似「光電傳訊工程」的技術，也可能與傳統醫學中所謂的「氣」有關。

老子的思想乍看之下好像崇尚自然無為，其實是無所不為、非常積極的一種變通之道。可以說，老子的出世觀是一種積極的出世、解困的出世，而非消極逃避的出世，他只是勸人不要把「道」當作一成不變的東西，也不要固步自封、受困於前人定出來的既成道路，這無疑是自然科學和科技發展的基本精神。

因而，如果說儒家的孔子是守成、是積蓄、是治理，那麼道家的老子則是開創、是投資、是建設。換句話說，同樣是面臨一條混沌不明的大河，孔子可能會崇尚回頭是岸、固守老本，但老子卻會搭起一座大橋、 勇於探索。

雖然，據說孔子曾經做過相當於國家首席建築師的大司空，但是「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的思想卻彰顯出，離開周王國守藏史要職、遠行而去的老子纔是當時最頂尖、最前衛的建築工程道長呢！

的確，如果一定要拿一首歌來形容老子的思想，那麼 Paul Simon 寫的「惡水上的大橋」(Bridge Over Troubled Water) 應該是非它莫屬了。

【附影片：Simon and Garfunkel - Bridge Over Trounbled Water (Lyrics) / 分享自 https://youtu.be/6c-s8J1dcsk】

P.S. 1. 關於「道」的本意是「重力形成的運行軌道」，詳見〈道德的原始意義〉--

P.S.2. 關於「神」與「光、電」的關係，詳見〈神與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