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與白影】教室後的學生

教室後的那個女學生輕聲喊了聲:老師 升上高二的那年選了專業學科，班上是兩個小專業併起來的：應用英文專業還有電子學程專業。

兩個小班都各有20餘人，只有共同課程，國文還有公民等等的，會在原本的班級一同上課。多數時間，都有各自的專業課程。

那天，天氣陰陰的，淅瀝淅瀝地下著無聲的雨。明明是白天，卻呈現鄰近傍晚時分的光線、氣氛。

還記得那堂課是商業概論，專門教室在教學大樓的最後一間，跟一般教室差不多大，但是課桌椅足足少了一半，後方有一大塊空間，接下來有幾堂課都會在這裡，所以大家的書包行當都帶上，傘也都撐開，曬在教室後方。

每當看到屋內有人曬傘，總是會想到老一輩的人說，屋內開傘聚陰的說法，總會眉頭一皺，心裡腹誹著這樣很可怕啦。

教這門課的女老師嬌小又開朗，教室氣氛總是很不錯，甚至有些鬧哄哄的，和樂融融。

學生時期的孩子哪有幾個不分心，每當這種時候，周圍吵鬧的聲音都感覺好遠，感覺整個人都飄浮在自己的世界裡，沈靜、思索、想像、做白日夢？就在這種時候，聽過幾次教室後方沒有課座椅的方位，幽幽地喊著老師的聲音。

那是個女孩的聲音，很輕柔很小聲，尾音會拉得有些長。直到多年後得今天，都還能在腦海裡，清楚重現當時耳邊的聲音。

因為那就是稍縱即逝的幾秒，所以也沒有特別在意。因為教室內有很多同學，感覺沒有威脅性。因為那女孩也就只是輕輕地喊了聲老師，好像只是想引起老師的注意。因為也沒有其他的同學有反應，所以可能是錯覺。因為也不是太可怕的嗓音或者內容，所以也沒特別感覺恐懼、害怕。

因為很多原因，所有沒有與任何人提起。就只是默默地接受，會偶爾聽到那女孩的呼喚聲。

但這天，不知道為什麼大家都特別躁動。或許是因為這樣的天氣不同尋常，紛紛地討論起會不會有颱風，是不是會下場暴雨。在下午可以放風的體育課會泡湯的沮喪，與有可能直接迎來颱風假的狂喜。在這之間，這些情緒像是氣泡飲料的泡泡，波波波地冒上來。

就在這個時候，教室後方的角落又傳來那個女孩的聲音，她喊了聲：老師。軟軟地，輕輕地喊著，像是怕驚擾了誰。

當時的我，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對，拉了鄰桌的同學，劈頭就問：「妳聽見了嗎？有人在喊老師。」

鄰桌的同學一臉莫名其妙，因為她沒有聽見，更是因為我們倆已經是教室最後一排了，我指向的方向並沒有人。她對著我靜默一會兒，就轉回黑板的方向了。

我百般聊賴，覺得實在是太無趣了。真的有啊！怎麼找不到誰相信我。

然而，這堂課，那個女孩居然破天荒的在一堂課裡，出了兩次聲音。她用溫柔的嗓音，再次輕聲地喊：「老師」。

並且，這次聽到的人是老師。正在黑板上振筆疾書的老師回頭看了我們，她說：「怎麼了嗎？」然後稍微巡視了教室，想知道是誰要發問。

班上同學好像有半數，也聽到了那位不存在的女同學的呼喊，一瞬間全體靜默。

老師從一開始的疑問，接著感到莫名其妙的。同學們開始交頭接耳，七嘴八舌的，氣氛好像快要失控。我混在裡頭，有點興奮的說：「我說的是真的吧！真的有人喊老師啊！」

同學們像是沸騰的熱水，還在交談著什麼。老師皺了眉頭一下，板起臉孔，用非常嚴肅的聲音說：「好了，不要討論了，什麼都沒有。」

明明先聽到的人就是老師，卻很快地掌握氣氛，矯正了視聽。大家在老師的管制下，再次安靜下來。

奇妙的是，老師在下課鐘聲一下就快速離開教室了，再沒有任何人提起剛剛那個插曲，像是剛剛發生的已經被某種神秘力量消除了。

當時，應該是不想自討沒趣，所以也沒再掀起這個話題。

多年後，和朋友聊起鬼故事的時候，我的腦海裡，還是能夠清晰重現那個女學生的聲音，她那麼認真地一次又一次的喊著老師，卻沒有誰聽見，或者聽見了也裝作沒聽見，也真的蠻可憐的。

也許，她就是一個很認真向學的女孩，真的聽到那個段落不太明白，很想老師可以為她解惑也不一定。這樣想像了之後，原本的毛骨悚然的感覺就可以好好平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