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2-17|閱讀時間 ‧ 約 2 分鐘

鏡中之像:詩作〈乘客〉對映《返校》劇中角色的疏離與解離

文/歪文系 張國勳、陳姿含 《返校》系列一直是文藝感頗重的IP,遊戲到電影都強調讀書會、張老師是留學歸國的文藝青年,以及學姊方芮欣「提筆如槍」等設定。在《返校》影集裡,跨度三十年,繼續讓學姊方芮欣「幫助」學妹劉芸香寫下詩句,博得了懷有詩人夢的沈老師關注,頗耐人尋味。
影集開播到第三、四集,女主角(們)寫下的詩在劇中有著一定分量,不僅是推動劇情主軸的關鍵,也呼應劇中人物的心理狀態。有趣的是,關注台灣文學動向的觀眾聽角色讀詩時,應該有似曾相似的感受。
不要懷疑,這是詩人蕭詒徽得大獎的作品,他參與了《返校》影集編劇,把替方芮欣、劉芸香所寫的詩〈乘客〉在2019年拿去投稿林榮三文學獎,奪得首獎獎金十五萬。蕭詒徽公開這個祕密後,更賣關子地說了這首詩在劇中會有一定的「功用」。
前四集劇情,與原詩對應,有著巧妙的互文,在〈乘客〉原本的意思之上又開展出其他解讀,這個「詩境」隨著劇情被添補、擴大了出去,說不定還預示了影集後半的發展,就讓我們先從〈乘客〉這首詩在劇裡的作用,一窺角色心境吧。
(本文寫於《返校》播映4集後,以下不直述劇情但仍有部分劇透,請斟酌觀看)

自我的解離與分裂:「方芮欣vs. 劉芸香」

單看原作,〈乘客〉展現的是現代社會的疏離感,以及自我的解離:每天重複相同無謂的生活、日子失去意義,在這樣匆忙而重複的生活裡,最後還是失去了自我,徒勞無功地活著。
【自由副刊】 第十五屆林榮三文學獎.新詩獎首獎 - 蕭詒徽/乘客 - 自由娛樂
圖◎郭鑒予 編輯室報告: 本屆【新詩獎】共收六二三件來稿。由王姿雯、孫梓評;張繼琳、隱匿;顏艾琳、羅毓嘉等六位分三組初審,選出五十八篇進入複審。由複審委員楊佳嫻、楊宗翰、鯨向海選出十六篇進入決審。由李敏勇、李進文、唐捐、路寒袖、零雨五位決審選出得獎作品。 會議紀錄請見林榮三文化公益基金會網站:www.lrsf.org.tw。以及,reurl.cc/rlEVk1。 作者簡介: 蕭詒徽,生於1991。政大中文系畢業。作品《一千七百種靠近──免付費文學罐頭輯Ⅰ──》、《晦澀的蘋果vol.1》、《蘇菲旋轉》(合著)、《鼻音少女賈桂琳》。 得獎感言: 天空出現多少次了,那種自暴自棄的天氣啊。剪刀就這樣出現在我的面前,生病,然後口渴,然後什麼事情都不像是本來我所看到的火焰。螺旋狀的風,輕輕把我的剛剛變成下流的草原。記得是危險的,難道我不知道嗎,可是安全難道就不危險嗎。 我微不足道的憤怒將以雪女的模樣出現,Y。請妳不要再等。 【首獎】 乘客 ◎蕭詒徽 又一個早上那人沒有原諒昨天 在月台上,他和他的身體站得很遠 眼前的車門睜開或閉上,看見他,看見卻沒有帶走他 一切都好只是每天都走的那條路 竟又忘記他了。迎面空氣輕輕醒來 參加他的早餐,又一遍 把今天塞進他的身體 很久沒說上什麼話了日子與他 . 那人好像是我。又一個我 在月台上陪自己等一班車。又一個早上淪為過程 我背著昨天的遺物 找到稍早自行出門的身體,遲遲不敢相認 我的臉在他臉上好新,還沒被別人的注視 所使用,如一面車窗因路途而衰老 曾經我們一起視連續為安逸,視安逸 為一種抄襲。如今他蹲了下來 為了綁好一隻不斷鬆掉的鞋,甚至可以忘記 當初打結的原因 . 誰都被明天抵達過。又一段過程 淪為結論。又一個人淪為鏡中的自己: 一面慢慢變難的牆,一個愈走愈小的房間 每一天在月台上趕著搭乘自己,我害怕我的身體 害怕今天 已經錯過我的身體 . 又一個早上我沒有問自己想去哪裡 那人戴著耳機,看見但聽不見我 沒有移動,但離我愈來愈遠 鬧鐘叫醒了他而他決定先走 沿那些不認得他的路前往他還認得的地方 想再快一點,再快一點跟上他 跟上他但不跟隨他 擁抱他,但不成為他 告訴他黃昏不是最危險的 告訴他最好的 最好的事情還沒有發生 . 但就要來了下一班車 警笛響起,提醒我快來不及了 必須拍拍他的肩膀,說 我回來了。我回來了。不告訴他 又一個早上我們依然是別人 【評審意見】 鏡像中的薛西弗斯 ◎零雨 〈乘客〉是一篇極具現代意識的詩,作者既犀利又精準地寫出現代人自我的分離與多重性。他的文字簡淨,邏輯推理反常合道,一步一步呈現現代人生存的荒謬。 作者建構了一個日常生活的場景,為全詩鋪設了一個戲劇性的舞台。用每天的乘車、月台,做為空間;用早餐、遺物、鞋、鬧鐘、黃昏,做為時間。這個特定的舞台,像是為薛西弗斯而建,一個早上,又一個早上,他推著石頭,遭遇自己,卻又錯過自己。另外,作者運用心理學上意識的解離,描繪現代人身不由己的焦慮。他創造了一個「他」,做為鏡像中的自己,與第一人稱的「我」,互相指涉,互為鏡像,並且平行生活。然而,鏡像中的自己與真實中的自己,總是糾結纏繞,難以分辨。兩者似乎都在伸手可及的地方,卻又可望而不可及。 全詩前三段寫出了「他」與「我」的分離與冷漠、陌生與重複、狹隘與隔閡;後兩段似乎出現轉折,為讀者釋放了一些提醒與希望,但終究提醒無用,希望渺茫。那麼,這種「分離的覺察」對作者筆下的現代人來說,並沒有得到一個避免焦慮的正向發展。這也呼應了薛西弗斯的宿命――人類在無用的勞動中,耗盡一生。 全詩到最後,留下充滿無奈又令人深思的悵惘。 不用抽 不用搶 現在用APP看新聞 保證天天中獎  點我下載APP 按我看活動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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