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0-28|閱讀時間 ‧ 約 7 分鐘

心理治療20-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前情提要:禮拜天傳了訊息給醫生如下
我想斷藥
我想放棄治療
我想登出人生
我真的很累很累
醫生回覆:請依約與我見面
不重不輕的回覆,清晰且明確,有明確的指引可以依循,果然像醫生給我的感覺。
今天一開始,我又說著我的不安。我說我害怕你又消失不見,因為今天張醫生跳過我的號碼,先叫我後面的號碼,然後才叫我,結果引發我對於關係的害怕,我害怕你們兩位醫生不見,消失在我的人生中。你點點頭說,你收到我的害怕了。我說,其實比起害怕你有沒以準時出現在諮商室裡,現在的我更害怕諮商結束,所以前兩次在諮商結束時,我都爆哭,因為我又要一個人面對我的人生,你說要怎麼面對諮商開始跟結束的事實?我說我不知道,你說要不要試試看接受這樣的事實,諮商的開始與結束就是一個事實,人生中有很多這樣的事實,只在於我們要不要接受它。你說你接受我爆哭的事實,你也接受我的不安,你說即使我們諮商十個小時,還是有結束的時候,我點點頭。
我說我媽說我們每個月都在透支,那個透支的金額,正是我諮商的費用,所以我很自責,我哭了,你說對於這樣的問題我為什麼還繼續這段關係?我說如果我不來,我會後悔,但是我來了,我會自責,所以我選擇不要後悔,而是自責的來了,你說如果我好了,那麼我就不用花錢也不用自責了,我說對,但不是現在的事,你也同意我的說法,我其實不要求好,只要求穩定。
我們聊到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你問我有沒有朋友,我說沒有,我其實不知道怎麼定義朋友,我說也許有吧,三個,一個高中同學,一個教會裡小我一歲的妹妹,一個教會裡大我五歲的姊姊,你問我與他們之間的關係是什麼?我說高中同學就是會問他課業上如何,論文寫得如何?然後我會把我們諮商的紀錄丟給他看,你問我丟給他看幹嘛?我說沒有啊,他會給我回饋,然後教會的妹妹則是我以前很照顧她,他心情不好會打電話給我,但我不會跟他碩太多我負面的事,教會的姊姊則是沒什麼聯絡,但我曾經問他如果我不在教會裡,我們仍然是朋友嗎?他說是,所以就算是朋友吧,至少以前曾經很依賴他。在我最糟的時候是他陪著我。我也把遺言交代給他。
我們談到優勢觀點,我說你這樣講好像在談優勢觀點,社工師很喜歡用這個角度看個案,我說我最近在讀社工師的書,裡面有一個練習,就是有五個個案,每一個個案都有五個選項讓你練習選要用哪個觀點,我只記得第一個觀點是疾病診斷,就像是思覺失調,第五個觀點就是優勢觀點,你說我都選哪個選項,我說我都選疾病診斷,因為最好選,一看就是什麼疾病,你說人有很多面向,我們也可以用很多觀點看一個人,而不是用單一觀點,要用家庭、人際、疾病、優勢、社會、信仰、靈性...全人的角度看一個人。
你說到日本有人跟機器人交朋友,甚至愛上機器人,你說人工智慧很奇妙,丟給他一堆大數據,經過黑盒子,然後他就會學習出對應模式,你說有一個玩笑是這樣,你剖開機器人的腦袋,結果出現的是一堆if,就是if、then組合出機器人的腦袋,讓機器人知道如何應對大小問題。
你問我看完卡繆的薛西佛斯的石頭了嗎?我說沒有欸,我最近在看康德的判斷力批判,裡面滿有意思的,你說康德談到美學是對於一切理性判斷的解答,我說我其實可以同意康德說美式凌駕於理性判斷之上的,但是對於美學是不是理性判斷的解答,我其實是抱著懷疑的,你説這就要看我對於解答的定義是什麼?
你問祖父母都死了嗎?我說剩下90歲的失智奶奶,已經不記得我們了,你點點頭,你又問我對於人生我在乎什麼,我說我在乎我爸媽,我在乎我的理想,你問我我的理想是什麼?我說是當醫生,在我燒炭的時候,我想如郭我四十歲真的好了,成為一名醫生,那我不就白死了,所以我決定救自己。我問你為什麼一開始就說我是高難度個案,你說看我的病史,如果我是簡單的個案,不會這麼頻繁的進急診,不會這麼頻繁的住院,你說我是邊緣性人格裡高功能的個案,你說如果我是低功能的,我不會有這麼好的智力,不會這麼聰明,再來我不會有目標,你說有些邊緣性人格個案,空乏到不要說混亂,是空到連裡面有什麼都不知道。
我說我媽最近要開刀,她脊椎滑脫,最近在找醫生,我帶他去中國醫藥大學台北分院看過,他喜歡那裡的醫生,可是覺得那邊的設備太落後,所以還在找要在哪裡開刀,我說到時候我要照顧他。我想我只是想說我很在乎我的爸媽,我從小就有照顧他們的責任感。我又說到我自己這週二照胃鏡,胃潰瘍的是,我說五現在要吃28顆藥,我覺得很崩潰,你說也只不過大我歲數兩科而已,我說我才26歲欸,我真的不知道我身體怎麼了,大前年有,前年去年好了,今年又復發,只好開始乖乖吃藥,你問我憑柴有在吃腸胃藥嗎,我說因為我為太差,平常其實是有在回診拿慢籤,但是我只要沒有胃痛拉肚子就不吃藥,導致要累積了一大堆,現在又有病了只好開始吃藥。
我說今天就是我們治療第20次欸,你說要蛋糕慶祝嗎?我說不用了,我只是從來沒想過我們可以治療這麼久,我哭了。你說你治療過個案有幾百次,不是上百次,是幾百次,你像是在對我說,我們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你說你治療過很多類型的病患有做作行人格、邊緣性人格、自戀性人格、性障礙,反社會人格大概都被抓去關了所以沒有機會遇到,而且他們應該為了假釋比較剁去松德簽簽名,宦胛是,他們真的想改嗎?大該很少,所以只有用法律制他們。你說自戀型人格很少願意進入治療,性行為治療也比較好用認知行為治療的方式處理,有些人也兩三次就覺得好多了而停止治療,當然那些都是認知行為治療的個案。像我這樣複雜的高難度個案,都要比較久的時間吧,你大概是想這樣跟我說。你問我知道你的學派了嗎?我說不知道,你說「個人化」學派,雖然我們一開始說要走存在主義的但還是要因人制宜。
最後的最後,我還是因為結束而爆哭,我聽到你的腳步聲站起來,但我仍然抱著枕頭痛哭。最後約了時間才走出診間。
反思:今天本來想跟你進行一段攝影治療,我帶了相片去,但結果沒用到,我發現我還是比較適合跟你用口語的方式進行治療,你永遠有我想不到的議題,可以跟我做討論,雖然今天比較發散,好像也沒談到什麼,但是還是很享受與你會談的時光,就像我今天本來要跟你討論的照片是沙漠,我覺得我們的心理治療好像在沙漠走路,不知道方向,不知道出口,一片荒蕪,但你就像是神奇的魔法師,可以在沙漠中變出水來給我喝,讓又累又渴的我喝水。你說要學會接受事實,我也只能慢慢的學習,人生中這許多的事實,不可改變,你說我就像嬰兒,奶離開了,下一個禮拜,同一時間,奶還是會來。雖然最後還是爆哭了,我真的很不想結束諮商,我真的很害怕一個人面對這個世界,我真的覺得很孤單,不知道什麼時候才可以內化我與你之間的關係,你說我傳給你的話,你要回應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我知道,我一向是複雜又困難的個案,總是讓人措手不及。最後要拿藥單之前,我跟你說我最近會拔頭髮的是,你說你知道了,下次我們再花時間討論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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