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現在的你變成你想成為的自己,必然要經歷行為與態度的轉變,這需要付出艱辛的努力、勇氣與毅力。
猶記,去年年底交出職員卡走出辦公大樓的剎那,沒有迎來「終於解脫」的舒心暢快,反而感受到比以往更巨大的挫敗感。深受絕望籠罩之下的我,事實上當時已飽受長達半年以上失眠的煎熬,工作焦慮、身心失衡加上對自我的否定,逐漸將自己逼向懸崖邊緣。低落狀態下的狀態如同一個吸滿髒水的海綿,無須擠壓就會流出發臭的眼淚,極度厭棄自己的時候甚至希望可以消失在世界上。當然,幾個月後可以安然地打著這篇文章的我,已經恢復了許多,可以專注於閱讀、看劇、書寫,甚至可以出門打工。然而莫名其妙地復原,卻讓人隱隱地不安,深怕未來的某一天自己又將無預警地掉入頹唐的黑洞循環中,而我不確定是否還可以再度好起來。如果正在看這篇文章的你,也有過被低潮襲擊身心而幾近崩潰,推薦你可以翻閱這本好書—《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師》,給自己一個療癒的機會。
《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師》運用童話故事般的口吻,講述得到憂鬱症的蛤蟆先生,在朋友河鼠、鼴鼠和老獾的建議之下請求心理諮商師蒼鷺的協助。透過十次的心理諮商談話,蒼鷺引導蛤蟆先生去找尋自己悲傷的根源,逐一探索童年陰影、人際關係與自我審判等憂鬱症的源頭,並且學習分析自己的內在情緒,最終逐漸擺脫抑鬱的陰霾。書本中展現出心理諮商過程,需要深度的探究與剖析內在自我,對話與思考期間因需要不斷觸碰疼痛的回憶而困難重重(絕非和心理師聊聊天而已!),也提到需要患者的高度參與和積極想改變的勇氣與毅力,才能與諮商師合力走向理解自己與成長的道路。
以下摘出書中特別有感悟的三個心理學名詞與大家分享。
兒童自我狀態的「適應型兒童」—事出必有因,你的童年造就了大部分思維 在第一次的心理諮商中,蛤蟆認知到自己的沮喪及悲傷來自於「兒童自我狀態」(Child Ego State),因為總是在朋友面前感受到如兒時被父親訓斥般的壓力,逐漸感到沮喪且失去價值。他雖然沮喪又憤慨,但只能一再地道歉以及順從他的朋友們,這讓他感覺糟透了!
兒童自我狀態是由我們童年殘留的遺跡所構成,包含我們小時候經驗過的所有情感。幼年時,我們的基本情緒逐漸發展成細膩且複雜的行為模式,這些行為模式成為了自我的核心,融成自身的一部份,定義我們一生的行為。(P66-67)
年幼時期弱小的我們,可能會因無法抵禦照顧者的憤怒,成為「適應型兒童」來自我保護,「適應型兒童」會學習順從或取悅照顧者、調整自己的行為來適應所面臨的狀況。當成年以後面臨到相似的狀況,仍會本能性地回到「兒童」的狀態,以順從或取悅來解決當前的窘境。 然而順從與取悅,並未真正解決當前問題所帶來的恐懼,唯有有意識地脫離童年與照顧者依賴關係的相處模式,才能擺脫固有的生活模式,真正長大成人 。
年幼的我們並沒有意識到自己會因應著害怕父母生氣、失望、拋棄自己等而做出的「適應行為」,而會誤以為自己的性格就是如此。反思自己現在的行為模式,也有著童年成長所殘留的痕跡,在面對相似的恐懼時總是不自覺返還到小孩的樣貌,不成熟地應對、表現得弱小。例如:小時候父母為了讓家中的小孩養成犯錯不要找藉口的習慣,總是會嚴厲地打斷我為自己行為辯解的行為,也總有不小心「背了黑鍋」但不敢如實告訴父母,以避免受到更多懲罰。一直到成年進入職場,面對較強勢的主管或是客戶打斷說話,總是不自覺地逐漸「消音」,也漸漸地沒有了表達自己或為自己辯護的想法,總是擔憂表達自己會造成更艱難的窘境而選擇順應當下的情勢。不僅僅在職場,就連朋友之間討論聚餐餐廳、旅遊行程等等,我也都會不自覺地順著較有想法的朋友。一直以為自己是個較沒有想法的人,但又隱隱覺得「順應他人」並非本意且總帶給自己小小的沮喪與挫敗,在閱讀本書理解了「適應型兒童」並溯源到童年的記憶才發現事出必有因,只是過去的我欠缺對自我的認識。短暫地童年竟然足以定義我們一生的行為模式,著實讓我驚訝。
無攻擊性的憤怒—失去生氣的能力?為了不衝突而選擇的憤怒型態 童年除了影響我們的行為與思考模式,也會影響我們的情緒反應。蛤蟆先生一直有一個困惑:為什麼其他朋友都會生氣,而他卻不會呢?蒼鷺告訴蛤蟆,每個人都會有憤怒的情緒,並請他回想是否也有過「怒氣衝天、不自覺想大聲說話」的時候,蛤蟆回憶起有一次自己的房子被黃鼠狼給侵占,他氣憤地大打出手,但蛤蟆始終認為這樣的行為違背他的本性,且帶來巨大的疲憊感。
事實上,「憤怒」如同「快樂」、「悲傷」、「恐懼」都是我們在幼兒時期即會發展的基礎情緒,只是因為小時候的經驗,兒童因為依賴自己的父母,不敢做出使父母生氣或失望的事情,所以學習將「憤怒」的情緒轉化為「無攻擊性的憤怒」 。「無攻擊性的憤怒」並不會像「大發雷霆」式的生氣,立即性且充分地表達憤怒情緒與所訴求的目的,而是像慢慢打開高溫的氣體鋼瓶的控制閥,使氣體緩緩流出而不會造成爆炸或聲響,例如用「嘔氣」、「沮喪」等情緒來表達憤怒,而這樣的情緒表現往往需要更長的時間才能消化完畢。
身為INFJ(提倡者人格)的我,也總有著和蛤蟆先生相同的困擾。不喜歡衝突的我總不自覺地退一步以換取表面的和平,有時候是主動順應、有時候是先選擇低頭承認自己的錯誤,更多的時候我會不自覺地答應人際關係間令我為難的請求而不敢拒絕。久而久之,當發現自己的價值觀和周遭的朋友有越來越多分歧的時候,總是只能暗自沮喪(微弱的憤怒表現方式),而有些友誼很遺憾地因此走向盡頭。
當你發現自己不想屈服於難以接受的行為,卻又害怕起身反抗,你可能會想乾脆避開對方。當然,如果對方是你生命中很重要的人,這麼做不太有用,但繼續隱忍只會造成雙輸,這時唯一的解決辦法是喊停。—《別再扯自己後腿了》
在心理成長書籍《別再扯自己後腿了》談到「在該拒絕時接受要求」的章節中,有這麼一段敘述。一味的用「無攻擊性憤怒」來解決日常的衝突,僅僅是停留在「兒童自我狀態」模式,並非是成熟的處理方法。 我們也許不需要改變自己的性格,在衝突發生時大張聲勢地表現出自己的情緒,卻可以練習以平心靜氣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勇敢且委婉地表達拒絕或不同意,不須預設立場認為對方會為自己的觀點發火或是感到受傷,而是運用自己的成熟智慧來應對當前的難題。 就像蛤蟆先生鼓起勇氣寫信拒絕了老獾逼迫他辭職的要求,雖然沒辦法面對面拒絕不合理的對待,至少已經邁出成長的一大步。
可憐的我(PLOM)的心理遊戲—重複變得弱小竟是自己所設下的陷阱 當蛤蟆先生面臨到老獾無理地要求他自動辭職學校董事,並且改由老獾繼任,他感到十分的氣憤,但心裡又不自覺地自卑自憐,他心想:也許老獾是對的,老獾比他有能力且有決心,反觀自己只是一個沒有價值的人。
你是否也有過一再落入難堪的狀態,讓自己回到了童年時可憐弱小的自己,卻又在事情發生以後,感到忿忿不平、認為自己又平白地被占了便宜呢?如果有的話,可能是落入了「可憐的我(Poor Little Old Me)」的心理遊戲之中,因為欠缺對自我內在的坦承,讓自己無意識地不斷落入「可憐」的處境當中,甚至是會透過「共謀」來贏得這場遊戲。
共謀就是達成一種秘密協議。所謂的共謀是指偷偷地或無意識地配合對方,來造成自己的不愉快。這就是在玩心理遊戲:輸家才是贏家。(P137)
這個心理遊戲乍看非常地不合理,甚至對於受到壓迫的人來說顯得非常的不公平,但深究遊戲的內容,卻可以發現自我內在中,那個有點醜陋且不想承認的自己。這也讓我想起了去年年底心理狀態不佳時,在離職邊緣掙扎時我最常在心底迴盪的想法:「如果公司可以資遣我就好了。」當時以為這只是一種想要離開讓自己解脫的想法,但現在深入地思考:為什麼不是想「我要離職」而是想「被公司資遣」呢?我才明白當時的自己希望變成一個「可憐的人」,以迴避無法承擔工作壓力的責任。因為不願意承認自己身心上的不適,但又痛苦得無處遁逃,因而想要「被趕出」痛苦的工作環境,並且希望自己在離職以後,都可以以可憐的自己自居:「我是被迫離開的」、「我並非抗壓力不足而放棄」等等。當我深挖了內在這個有點卑鄙且黑暗的想法之後,起初有點排斥,後來又對自己感到失望。「可憐的我」讓我們可以扮演弱小者,來避開責備與自己需承擔的責任,確實是輸家就是贏家。也許我們都曾在無意識中不自覺地遁逃到可憐但又安全的地方,但透過理解真正的自己,在下次落入到相同的情境中時,請告訴自己再勇敢一些,正面面對自己真實的想法,並立即解決。
後記:看到各界狂推《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師》所帶來的治癒力,讓茫然且充滿不確定的我十分心動。雖從未想過將自己的低潮「誇大」成疾病,卻曾猶豫是否要嘗試心理諮商來拯救現狀的我在購買這本書的時候隱隱期待著可以透過「書療」來解決不知名的困惑和療癒好像受傷的自己。而讀完這本書之後,徹底地回顧黑暗時期的自己,試著不用指責他人、環境、疫情等角度深度理解自我,竟逐漸讓人感受到豁然開朗的輕盈。也許無法預知未來的自己是否還會跌入黑暗的深淵,但確信遵照這本書練習,我有能力試著拉自己一把,拯救悲傷的自己。
今日讀物
蛤蟆先生去看心理師Counselling for Toads: A Psychological Adventure
作者:羅伯.狄保德 Robert de Board
譯者:張美惠
出版社:三采
出版日期:2022/01/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