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從1997到2018年的故事

人的緣分是件很奇怪的事，在我漫長的職業生涯裡面，最後悔的錯誤，就是問不適合的人這個問題：

你要不要回來上班？

這件事情我到現在還挺後悔的。就那麼一通電話，改變了很多人的一生。

我簡稱這位仁兄為“水泥腦”，會這樣簡稱他，就是他頭殼很硬，很難溝通。

我是在一個很意外的團體裡面認識這位水泥腦，當時只有一週之緣，而在那週裡，我跟水泥腦朝夕相處，印象中還睡在同一個大通鋪，當我離開那個團體後，我就沒想要跟水泥腦保持聯繫，畢竟我不是很愛跟男人保持聯絡。

後來很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那年1997，我到了一家外觀是很破舊的透天屋的公司上班，結果卻在這家公司再次遇到水泥腦。（這家公司簡稱東方不扶）。

當下我其實很開心，新工作上遇到熟人，讓我對新環境與新工作的排斥度，因此而降低。

很快我就喜歡這種維修的工作，每天過得挺自在的，雖然東方不扶裡面的人員流動率很高，但我還是很喜歡在東方不扶上班，因為這裡有種別的地方所沒有的“自由”。

在當年，有維修能力的人，在東方不扶的公司裡面上班，可以上班時間去逛家樂福，上班時間去看電影，去銀行，那時候的我，還上班跑去逛石門水庫。

只因為我說石門水庫有楓葉了嗎？結果我跟同事就在上班的時間裡，開車跑去石門水庫查看一下楓葉的狀態。

但人生也不會一帆風順，後來我為了追求更高的收入。離開了東方不扶，離開了這個錢多事少離家近的維修工作，跑去竹科上班，

但是在我離開之前，我做了這件讓我後悔很久的事情，就是打電話去問“水泥腦”要不要回來上班，而他還真的就回到東方不扶任職。

在無塵室日子裡，其實真的很無趣，骨子裡的我，就不愛這樣被關著，撐了一年三個月又回到東方不扶，回來的後的第一年，會有人閒言閒語，而且也不知道為什麼，我就開始離開維修，開始寫程式。

而水泥腦從當兵後，初期的他，讓人覺得，這個人在工作上心態與技術，是可以讓人依靠。因此除了老闆肯定他，他的前輩更是對他多所提拔。

就這樣多年下來，水泥腦職位持續向上，而我持續寫程式，過著閒雲野鶴的生活。

這段時間裡到處出差，去了好多國家與城市，雖然有一年裡的時間，我的精神上等同去坐牢，但回東方不扶的日子裡，過得很充實。

當一位可以常常出差的高級工程師，那是一段很開心的日子。

權力真的會讓人腐敗，水泥腦就是個挺明顯的例子，我也不想提他有多差，但他真的差到，讓我忘記他過去有多好。

所以我跟水泥腦因該有近10年沒有對過眼，講過話。

而高高在上的他，也不會降低他的身份來跟我溝通。

做研發的我，只有人家需要我幫忙，我很少需要別人來幫我。因此我更不需要與他互動。

後來直到2016，那年我老了，心態上老了，過去覺得很看不過去的事情，後來都覺得沒什麼了。

因此我慢慢不討厭水泥腦了，因為我不覺得他值得讓我討厭了。

帶著一種“沒有這片屋頂，水泥腦還有何處能棲身”的心態，面對水泥腦，其實也不覺得每天看到他很反感。

在2013年我跟大老闆去美國出差，那次出差我在老闆身上學到一件事情，那就是：生氣也可以用演的。

這個演技一直到2017年我才有機會演出，我演到極度憤怒的狀態下去，去羞辱水泥腦，讓他說出：“我死也不需要你來幫我”的話。

但事實證明，最後還是要我來幫忙。

當二老闆問我：為什麼就你會弄，那水泥腦就不會？

我：我這種人才，本來就很少。

終於，在大家的面前，將一張投出很久的網，毫無漏洞的收回。

其實在投網時，我還真沒想到會有收網的一天。

提問者，被問者，回答者，還有當下所有的對話，其實我內心都演練過.......這場景我等很久

那天看到水泥腦在會議上，無話可說，其實我也沒什麼好開心的。

因為這就只是個遊戲。

後來的日子，身為高官的水泥腦，也慢慢習慣聽我吩咐，照著我的意見去做機台。

現在時代變化太大，很多內勤人員在沒接觸外界，會覺得世界跟過去10 年前一樣。

但這世界真的變得很快。

老一三就是個正面例子，我剛開始也挺討厭這位官腔官調的富家子弟。

就連他辛苦的來製造部加班做加工。我都覺得他是在演戲。

沒辦法，我內心就是很多戲劇，而這些戲劇，就需要現實生活中的人來扮演。

但老一三就真的做到，讓我忘記他是個富家子弟。為了適應時代，老一三真的變很多。

東方不符，真的是一間很奇妙的公司，他可以讓一個老實人變成一個很表面的人。

也可以讓一個很重表面的人，變得要滿足這個表面，而認真充實內在。

這樣冷眼看下來，其實人生就是一部戲。大家好好演，不要太過分，其實都會有戲份的。

但還是有人要脫離這個戲組，在2018年的某天，聽到水泥腦離開東風不符的一天，當我第一次聽到這個喜訊，其實我有點煩惱，怕要去分擔他的工作。

但日子一天一天過，我才發現，其實水泥腦那種格格不入的態度，離開，也許對他也是件好事。

沒有水泥腦的東方不符，會變好變差，已經跟水泥腦一點關係也沒有，因為他的價值早已不在了。公司成敗。也不受他的離去，而有所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