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0年日本東京天文台與財團法人生活改善同盟會為了向國民推廣守時的習慣,並改善國民生活向歐美看齊,因此將每年的6月10日訂為「時間紀念日(時の記念日)」。臺灣也在隔年由總督府引進,成為政府向民間宣導守時觀念的日子。然而,現在我們所熟悉的時間制度是什麼時候來到臺灣的呢?時間的制定又對我們的生活有什麼影響?
時間紀念日的起源
6月10日這一天是以日本目前可考證日期的史料中,最早關於計時工具紀錄的「日本書紀」天智天皇十年(西元671年)四月辛卯条:「置漏尅於新臺。始打候時動鐘鼓。始用漏尅。此漏尅者天皇爲皇太子時始親所製造也。云々。」漏尅也就是中國古代的漏刻,是一種利用水流速度測量時間的工具,史料中記載天智天皇首先結合漏刻與鐘鼓,為城下町的居民進行報時。19世紀西方航海家帶進了機械鐘錶,使得提供了更準確的時間成為可能。不過,這時的日本仍使用以日出與日落為界,將白天與黑夜各自六等分的「不定時法」,因此每一時間單位的長度會因季節造成的晝夜長短有所改變。直到1873年廢止不定時法,日本才開始使用24小時制,不過實行之初社會上普遍還是沒有「分」和「秒」的概念。
日本社會對於正確的時間有所意識得要從大正時代說起。日本明治與大正年間的博物學家棚橋源太郎,他在擔任東京教育博物館(日本國立科學博物館的前身)的館長期間,對於舉辦展覽會推廣通俗知識不遺餘力。例如1916年橫濱爆發霍亂疫情時,他便首次針對疫情舉辦的「虎列拉病予防通俗展覽会」,向大眾推廣衛生與防疫知識,期間吸引了超過5萬人次參觀。1919年棚橋舉辦了「生活改善展覽会」,展示許多利用科學來提升生活品質的方法,並促成了生活改善同盟會的成立。
生活改善同盟會以渋沢栄一(將取代福澤諭吉放上新版一萬元日圓紙幣的實業家)為首,聯合了政界、財金界與教育界有名人士,列出10項必須向社會推廣的觀念,以改善大眾的日常生活。第一項,便是「遵守正確的時間」。在生活改善同盟會的推動下,1920年5月16日便舉辦了以時間為主題的展覽會,內容也非常貼近大眾生活,例如女人一生花費多少時間在化妝上等等有趣問題,藉此吸引民眾了解時間的相關議題。展覽會佳評如潮,閉展日期還延後近三周,總計創下22萬參觀人次,約相當於當時東京人口的6%。
為了紀念天智天皇首次建立日本的報時制度,展覽會提供了超過5萬張傳單發放,東京天文台也提供五座標準時鐘放置於淺草、上野、須田町、日本橋、銀座供大眾校對時間。6月10日當天中午在棚橋館長帶領下,以釋放氣球進行紀念儀式,同一時間東京各地的午砲、工廠的汽笛和寺院的鐘聲響徹東京,不少人也跟著倒數迎接中午報時,可說是日本社會首次意識到「秒」在時間上的意義。正確的時間不僅讓社會的運作更有效率,同時也清楚地切分出工作與休息的時間,進一步促成社會的休閒風氣與需求。
標準時間在臺灣
臺灣在1895年納入日本版圖之後,日本內閣便在同年12月27日發布敕令第167號,自1896年元旦起將日本內地標準時間稱為中央標準時間,包含臺灣、澎湖、八重山宮古群島在內便以東經120度時區為準,實施西部標準時間(UTC+8),就此臺灣開始實施了現今我們熟悉的24小時制。西部標準時間一直實施到1937年9月30日才廢除,改使用日本內地的中央標準時間(UTC+9)。
在日本東京實施了首次時間紀念日活動後,臺灣總督府也在隔年推行時間紀念日推廣活動,例如夾報傳單、各級學校實施紀念演講,以及當日中午所有寺院、工廠都要敲鐘或鳴汽笛,各家鐘錶行也會在門口擺出標準時間讓大眾可以校對自己手上的鐘錶。不過在眾多紀念活動中還是發生了一件趣事,台東的消防隊為了響應活動在當日中午敲響警鐘,反而讓當地沒收到宣傳消息的台灣人以為失火了,狼狽地從家中狂奔而出,不禁令人莞爾。
時間制度的重要性不僅止於民眾有標準的時間可以安排日常作息,日月星辰的運行和地圖上的經度也都需要精確的時間測量,尤其是對往來臺灣的船隻來說,能否透過時間推算出正確的經度可說是關乎生死的問題。為了測出臺灣與日本之間的經度差,東京天文台的橋元昌矣於1906年來到臺灣。他以兩個月的時間分別在埔里和臺北與東京進行了第一次跨海協同測量,經過數個月的資料整理得出臺北測候所與東京天文台之間有1小時12分55.521秒的時差,與今日誤差僅約1秒,可說是相當準確。
一日的長度可依據觀測天體的不同而有恆星日與平均太陽日兩種不同定義,恆星日是一顆恆星兩次經過中天子午線所經歷的時間,約為23小時56分4秒;平均太陽日則是太陽兩次經過中天子午線所經歷的時間,約為24小時3分56秒。不論是哪一種定義,都是藉由測量天體兩度經過中天子午線的時間。因此,臺灣總督府在1913年於負責觀測與校正時間的臺北測候所設置由英國クワク社製作的口徑3吋半望遠鏡。為了保持望遠鏡對準中天子午線,因此以堅固的紅磚作為基座穩定望遠鏡,加強時間校準的能力。
透過標準時間的實施,從火車的運行到我們的生活作息不再依靠日月運行,從而更有效率地利用時間,提升了我們的生活品質。雖然我們已不再需要午砲來報時,在網際網路的連結下人人隨時都可以獲得正確的時間,然而隨著社會運作漸趨複雜,在追求商業效率的同時還有多少人可以如一百年前的傳單所說的清楚劃分出自己的工作與休閒時間?或者有多少人對於流逝的時間毫不在意,每每在死線將近時無法掌握時間,成為時間的奴隸?
在時間紀念日這一天,試著妥善規劃自己的作息,拿回自己的時間主導權吧!
參考資料:
井上毅,〈天文外史 刻々の100年〈前編〉「時の記念日」誕生秘話〉,《月刊星ナビ》2020.6月號
台灣日日新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