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考框架」：為了執著

思考歷史，會讓人們從中獲得活著的勇氣。

接下來，我想談一下人類是如何建立思考框架的。也就是說，基於什麼樣的背景、狀況之下，而又是為了什麼，人類會去建立思考框架呢？

這是一個大哉問，值得我花數個禮拜的時間來討論。

我先講結論：「因為我們活在這個世界上」。

生存的難題

我們人類以肉體之軀，存活在世上不外乎兩個主要目的：「生存」和「繁殖」。

然而，地球從來沒有那麼好心腸地善待包括我們在內的任何物種。

當我們朝向這兩個偉大的目標邁進時，地球向來不停止扯我們的後腿，它總是課與我們層出不窮的問題。

與其說「問題」，也許更應該用「難題」、「挑戰」、或「危機」來形容比較精確，因為它們是造成我們難以存活、繁延後代的阻礙；

例如說：

• 食物、水源不足

• 嚴酷氣候，不利人類和動植物生存：過冷、過熱、乾旱、大雨

• 自然災害：地震、颶風、洪水、火山爆發、蝗害

• 疾病、傳染病

在此先以兩個情景為例，來探討人類如何面臨這些難題。一個例子是糧食，一個例子是遠方旅行。

先講糧食吧！為了養活日益增長的人口，取代了狩獵動物、採集果物等原始方法，人類開始種植稻米、小麥等穀物，以做為主要糧食來源。

然而，農耕是一件靠老天爺賞飯吃的事情。農民們要趁著春季氣候轉暖、開始降雨之際迅速下田插秧、開始耕作；並且在預計會有長期乾旱來臨之前，事先從河流引水入田灌溉；以及在入冬之前趕忙收獲，以免作物枯竭、白費了一整年的心血。

四季的變化對農民的行動，影響如此深遠，他們必須比誰都還密切關注氣候和季節的變化，掌握規律，以便事先準備。

因為糧食的供應與補給是直接影響生死的問題。

第二個情景是遠方旅行。

也許是為了與遠方地區的人們進行貿易合作、互通有無，也許是為了尋找未開拓地域上的資源，總之為了群體長遠的生計，總需要有人冒著生命危險，前往未知的遠方。

什麼樣的生命危險呢？當時別說 GPS 衛星導航、通訊設備，連指南針都沒有，一旦在廣大的草原或大海上迷失方向，導致儲備的糧食和水源不足，最糟的情況就是活活餓死、渴死。

精準的方向辨別，是決定成敗生死的關鍵。

有人會想到：「打從我爺爺出生起到現在，就看太陽和月亮總是東邊升起、西邊落下，那我們看它們打哪邊升起，不就知道哪邊是東方了嗎」！

肯定有人真的這麼試過，但他們馬上就會遇到一個問題：不夠精確。

太陽和月亮的升起和落下的方位，並不是正東方和正西方，會因季節而有所些許偏差。而這樣的偏差程度取決於季節的變化，其誤差幅度最大會差距弧度約 45 度 。

（日後的人類才知道原因是地球的公轉仰角所致。）

這樣的方位差距的確不能做為遠行時的依據。那麼，該怎麼做才能求得最精準的方位呢？

觀察、收集、統整、分析

為了解決這兩個問題，當時的人們都使用了同樣的思考框架：「觀察，記錄，比對，統整出規律」來研究同一組標的。

觀察是觀察什麼呢？記錄又是記錄什麼呢？

他們透過敏銳的觀察力和不屈不撓的耐心，觀測具有衡久不變的性質、有軌跡和脈絡可尋、又可以被觀測的事物，長時間加以記錄和統整。那就是「天體的運行」「四季與氣候的變化」。

他們觀察並且記錄太陽 、月亮、星星等天體的移動與位置，以及相同時期的季節與氣候變化，並且交叉比對、分析這些龐大的資料，尋找其中規律。

這種思考框架，產出了兩個知識產物，一個是「農曆」、一個是「天文學」。

農曆記載了二十四節氣，分別代別著四季變遷與氣候變化的預計時間點、以及該時間點的建議事項，讓農民們更能掌握四季的規律，以做農業上應對的準備。

例如說，「立春」、「立夏」、「立秋」、「立冬」就是春夏秋冬四季更迭的一個明確開始；「驚蟄」這個節氣代表一個提醒，告訴農民春天正式來到，連冬眠在泥土裡的各種動物都開始醒過來了，耕作早該開始了。

研究天文學的學者們，透過長期觀察夜裡群星的位置，他們發現某些特別閃爍的星星，每次出現在夜空中的位置都有跡可尋。

有顆特定的星星一直都出現在北方，他們稱之為「北極星」，用這個名字告訴大家如果要找北方在哪裡，先找到它就對了。

以及，有數顆特定的星星，它們彼此的相對位置和距離總是一樣的，不會因為季節的不同有所變化。它們彼此之間劃些線連起來，還可以連成一個固定的圖案。

他們就把這些特定的星星們歸類成一組，稱呼他們為「星座」。並且給這些星座們賦予了一些具有想像力的名字。

例如說「大熊星座」，因為連起來的形狀像一隻長了尾巴的大熊。大熊星座的旁邊有另一組星座，裡面的星星們相連起來的圖案看來也像隻熊，只是小了點，那管它叫「小熊星座」吧。

進一步觀察大熊星座，他們發現其中兩顆星如果相連起來，向外延伸到這兩顆星之間的五倍距離的話，正好就是北極星的位置。

在夜空中，星座的相對位置恆定不變，用這個方法來尋找北極星的話，就等於找到了準確度相當可靠的北方等方位。因此，得到了這個知識之後，星座就成了遠行的古人在夜晚裡的導航和引路人。

（以上圖片引用自「中央氣象局數位科普網」）

執著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什麼呢？它回答了這篇文章裡一開始的設問：「人類是如何建立思考框架的？」

農民曆和天文學的發展過程告訴了我們這個答案的其中之一：

「觀察世界，收集事實，統整與分析資訊，從中找出規律」

這個方法論本身也是個思考框架，在這個故事裡，人類靠著它催生了農民曆和天文學這兩項思考框架。

同時，這個故事也回答了另一個問題：「為了什麼，人類會建立去思考框架呢？」

「為了我們對於生存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