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用IPA符號學「阿依烏」（一）：元音的發音特色

在學習日語發音時，不知道你有沒有發現「あいうえお」和「ㄚㄧㄨㄟㄛ」其實有所分別。尤其老師或教科書會提醒日語的「う」不要發的與華語「ㄨ」一樣，不然很容易就變成「臺式日語」。那麼，要怎麼用語言學明確知道這兩個發音的差別呢？

前面我們認識輔音時，不斷提到大多數輔音必須與元音結合才能夠出現在語言之中，可見元音地位十分重要。這些元音除了響度較大之外，各自也有不盡相同的特色，本章我們將一一介紹給大家。

元音舌位圖（Vowel Diagram）

要瞭解元音的發音特色，就一定要理解元音舌位圖是什麼。如上圖所示，「元音舌位圖」是由一個不規則的梯形組成，用來表示我們的口腔形狀。梯形中的不同位置代表我們舌頭的位置。根據這張圖，我們可以推測影響元音發音的主要因素與舌頭的位置息息相關：

1. 圖的橫軸——舌頭前後

元音的第一個發音特色是舌頭位置的高低，以華語注音符號「ㄧ」跟「ㄨ」為例，「ㄧ」的IPA符號是[i]、「ㄨ」的IPA符號是[u]，我們可以從圖一找找看，這兩個符號在元音舌位圖中高低一樣，但有前後的差別。大家可以試著發音看看，是不是發「ㄧ」的時候，舌頭（或舌尖）的位置比較前面、發「ㄨ」的時候，舌頭（或舌尖）的位置在比較後面呢？

2. 圖的縱軸——舌頭高低

再來看另外––種發音特色舌位高低，以華語的注音符號「ㄧ[i]」與「ㄚ[a]」為例，兩個符號在元音舌位圖中都是舌頭在前，但舌頭高低不同。大家試著唸一下，是不是發「ㄚ」時的舌頭位置比「ㄧ」還要低呢？此外，舌位高低也可以從嘴巴的開闔來看，如果你對著鏡子發音，你會發現，當你發「ㄧ」時，嘴型是偏向閉合；發「ㄚ」時，嘴巴是張開的。

3. 縱線的左右——圓唇展唇

最後，圖中還隱藏一個訊息，在直線的左右兩邊，其實代表嘴唇的形狀：線的左邊是展唇、線的右邊是圓唇。華語中有圓唇展唇差別的語音就是「ㄧ[i]」和「ㄩ[y]」，大家可以試著發音看看，「ㄧ」和「ㄩ」其實舌頭完全沒有前後上下的移動，只有你嘴唇是展開或嘟起的差別而已。

講到這裡，我們回到前面引文提到的，日語「う」和華語「ㄨ」有什麼不同呢？其實日語「う」在國際音標上應該標示為[ɯ]，那麼和華語「ㄨ[u]」的差別就顯而易見了。從元音舌位圖裡，我們可以發現兩個發音其實在舌位前後、高低是一樣的，唯一差別在於唇形圓展。所以當我們練習日語「う」的發音時，只要先發華語的「ㄨ」，然後在舌頭不變的情況下，讓嘴唇展開，就可以發出「う」了。這樣講解與練習，是不是變得更加明確呢！

元音的鬆緊與長短

前面提到與舌頭位置、嘴唇形狀有關之外，元音發音時的肌肉緊張程度，以及發音持續時間長短，都會讓我們發出不同的元音。

1. 元音的鬆緊

我們首先比較英語單字「heat（[hit]，發音）」和「hit（[hɪt]，發音）」，會發現這兩個單字的元音[i]和[ɪ]除了舌頭位置不同之外，發音時聲門肌肉的狀態也不相同，[i]是緊元音（tense vowel），發音時肌肉需要更用力；[ɪ]則是鬆元音（lax vowel），發音時聲門肌肉較為放鬆。同樣差別也發生在英語的「shoot（[ʃut]，緊元音，發音）」和「should（[ʃʊd]，鬆元音，發音）」中，大家也可以自己念念看，比較一下發音時聲門肌肉的變化。^[註1]

下面這張圖是標準美式英語的元音舌位圖，除了原本傳達的舌頭位置資訊外，從圖中也可以看到元音鬆緊，我們會發現除了[i]、[u]是緊元音，其他都是鬆元音。^[註2]

2. 元音的長短

元音也可以用發音持續時間長短來區分，以粵語為例，粵語的「心」發音為「sam1（[sɐm⁵⁵]，發音）」，「三」的發音為「saam1（[sa:m⁵⁵]，發音）」，大家可以點擊連結聽聽看發音，會發現兩個音節的元音除了發音位置有些微差距外，持續時間明顯不同。「三」音節中的元音持續更久，是「長元音（long vowel）」，國際音標符號會以兩個倒三角形[ː]表示；「心」的元音發音時間較短，則是屬於「短元音（short vowel）」。

說到這裡，大家對於元音是否有基本的瞭解呢？包含元音舌位圖所傳達的元音三種基本特性：舌位前後、舌位高低、嘴型圓展，以及元音的鬆緊、長短等。當我們瞭解這些語音的發音方法後，練習發音時，就能夠分辨這些差異、隨時微調，最後發出更標準的語音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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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釋：

[註1]：有關於英語鬆元音與緊元音的說法，另一派學者認為是元音時間的長短，鬆元音即短元音、緊元音即長元音。我們可以合併兩者進行解釋：長元音持續時間較久，故須更用力去發音，所以從肌肉鬆緊的角度來看就是緊元音；而短元音持續時間較短，因此肌肉較為放鬆，不需要太用力去發音。

[註2]：圖片來源：Department of Linguistics, 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 2022. Language Files: Materials for an Introduction to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13th edn. (pp.57) The Ohio State UP.

參考資料與延伸閱讀建議：

[1]：竺家寧 著，《語音學之旅》，（臺北：新學林出版，2018），〈第六章：元音系統──阿依屋的奧秘〉。
本書第六章主要說明元音的發音特色與分類，並舉例教大家如何分辨元音差異，適合初學者閱讀。不過第四節「舌尖元音」的部分尚有學界研究的爭議，且涉及歷史語言學，較為晦澀，可以略過不讀。

[2]：林燾、王理嘉 著，《語音學教程》，（臺北：五南圖書出版，2019），〈第二章：元音〉。
本書第二章就元音分類進行介紹，包含發音的方法以及各種實例。其後就元音的物理聲學特色進行簡介，有興趣深入研究的讀者可以此入門。

[3]：Department of Linguistics, The Ohio State University. 2022. FILE 2.3 Articulation: English Vowels and FILE 2.4 Beyond English: Speech Sounds of the World's Language. Language Files: Materials for an Introduction to Language and Linguistics. 13th edn. (chap.2 pp.56-66) The Ohio State UP.
這本書是語言學概論另外一部經典。其中第二章也是語音的介紹，本文節選的部分主要對於元音的發音特性進行詳細描述，並且舉很多英語的例子，大家可以閱讀作為參考。此外，頁63-63有鼻化元音的介紹，並且舉了英語、法語單字為例，本文因為篇幅無法敘述，大家如果有興趣也可以延伸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