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8-31|閱讀時間 ‧ 約 5 分鐘

山與海的話

山與海的話

海龜說:「我又回來了,經過漫長的旅行,又停靠在這溫暖的島嶼邊。

我出海去了ㄧ些日子,為了想法,尋尋覓覓。


這次的旅行充滿驚奇。我遇到了很多人,見到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問題,也知道了很多的解方。遇到大風大浪,見識天涯海角。充滿挫折、驚滔駭浪、玄奇幻化,宇宙的真理時時呈現,因果的造作、業緣的展現,彷彿讓我活了一世又一世。

我為了他們,去了遠方,又從遠方回來。帶了答案,但是答案太多,而且答案也不確定。我沒辦法回答他們,所有的答案好像都適合所有的人,但又都只適合特定的人。

我知道了很多很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想回答他們。但他們已經走了,過好幾批人了。問題不同了,但也是一樣的問題。生命的路和節奏是一樣的。我深深的體悟到。


他們是一群年輕的人,每年從這個島嶼各地,穿過雪山隧道來到這裡,苦心用功,追求知識與真理。也常常對我發問問題。我看著他們煩惱,也看著他們找到答案而開心。我很想告訴他們真理是甚麼。所以也想到世界各地去尋求故事並找到真相。

他們有疑問,來到宜蘭。問山問海。一問生命有何義?二問生活有何理?

他們問我,我不知道答案是甚麼!他們不問我時,我好像知道答案!但是我飄盪在海上,沒甚麼辦法回答。因為他們問我,所以我決定出去尋找。

現在我回來了。他們也不在了。但是換了一批人,也是從島嶼各地,穿過雪山隧道來到這裡,問山問海,繼續問我。

我因此出海去,在茫茫之中...

我遇到了冰,冰說我的生命是一道凝結的時光,看似停頓駐足,其實是留不住的。

我遇到了雪,雪說我的生命是一抹即溶的堅硬,在美麗中如花飄落,堅硬隨即消融。

我遇到了風,風說我的生命是一道快速的空氣,當我急速走過,你感覺得到我的存在,但又感覺不到我。

我遇到了雨,雨說我的生命是陣陣的嘩落,在生命的最後一秒,盡情地跳最炫的華爾滋。

我遇到了雷,雷說我的生命是一道隱形的閃光,轟轟烈烈的、一閃而逝,似乎看得到卻又抓不住。

我遇到了電,電說我的生命是強烈的出現,閃光驚恐駭人,然後消逝,只留深深的恐懼給你。

我遇到了雲,雲說我的生命是降下甘露予人,付出不求回報,但報酬卻又自然的回到我身上。

我遇到了霓,霓說我的生命是幻化的永恆,永遠只有你抓握不住的變化。

他們告訴我,生命是無形於永恆,幻化於瞬間。

我走過了春,他是個年輕的小伙子,滿是幹勁,老想出去勇闖天下,做一打拼。

我走過了夏,他是一個壯麗年華的年輕人,認真勤奮的付出,只管無怨無悔的奉獻。

我走過了秋,她是一位資歷豐盛的婦女,臉上盡是洋溢幸福的笑容。

我走過了冬,她是一位內斂的老太太,豐盛的喜悅默默藏在心中,卻透露在舉手投足間。

他們告訴我,生命的成長在一步接著一步之間,你無法忽略、跳過、他會有錯誤,可以修正,卻無法重來。


我走過了白天。白天是成長;是茁壯;是興盛;是繁榮。

也走過了黑夜。黑夜是休生養息;是凋落,以待下一次。

他們告訴我在生生循環不息的消長過程中,生命都會是真實的呈現。

我見識到了生老病死,那是一串串的訴之不盡的故事。有人被熱烈迎接來到這世上,有人不被歡迎來到這裡。有的人高高興興的時間比不愉快的時間多很多,有人整天愁眉苦臉。有人生病苦不堪言,也有人健健康康的過生活。有人歡喜的來、歡喜的走,卻有人莫名其妙地來,又恐懼即將要離開。整個生命過的迷迷糊糊,生活過的糜糜爛爛,走過一遭,將又一遭。



層層疊疊的生命故事交錯中,多少人將海水翻湧成浪花,編織成一張一張的

網,想網住過去,但過去卻從網洞中遺漏;滴落到海裡的記憶,又多少人將

他記錄成一片一片的日記,想留住往昔的印象,但往昔卻如長了翅膀一般的

飛出重籬,飛出記憶,飛到九霄雲外。我聽過他們,看過他們,這些生命故

事隱含多少的淚水、汗水和血水,歡樂與愁苦,變成浪花,變成泡沫,消逝

在大海中。」


海龜說:「你覺得我經歷這麼多,是不是很有資格回答?你是雪山,駐足在此數以萬年,一定見識豐富。所以我要好好的問你,聽聽你的意見。」

山靜靜的,不表示意見。

山靜靜的,深深地吸了一口從遙遠雪山來的空氣。


山說:「我在蘭陽平原,看著日出,看著農夫勤耕、看著漁人出海,年復一年、日復一日。我看著對生命滿懷信心的學子湧入這裡,積極的追尋生命的答案,即便在此的時光中並未找到答案,離開這裡依然繼續追尋。就像我看你在海上飄搖,經歷日曬風霜,應該也是心有所會。遇到學子的發問,只是讓你把自己的生命經驗訴說出來而已吧!

既然你經歷這麼多,知道得如此多,想必也是精通的人物了!我也無言!答案必然一直在你心中,在海中,在山中,在大地中,也在每個人心中。」

海龜有如棒喝,學會了靜靜的駐留在島嶼之東的太平洋海面上,繼續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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