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承與再造：鳥山明、文化英雄，以及《DQB》〉2024-03-08
鳥山明去世了。
我既沒有看《七龍珠》，也沒有玩過任何一代的主系列《DQ》。所以一定程度上，我對此的感觸並不深刻，至少遠沒有兩年前聽到高橋和希去世時的那種難受。本來應該不會對此特別說什麼，但當我在社群網站上滑到這則消息的時候，恰好Podcast程式中播放的是呱吉幾週前的直播音檔，節目的標題是：「2023年離開人世的文化英雄」。
我不是長期的呱吉粉絲，但這個節目似乎是他每年會做的慣例內容。在我已經聽到的段落裡面，他聊到了高橋幸宏與坂本龍一這對在一月與三月分別逝世的音樂好友，談到他們的友誼、成就、生命最後的奮鬥以及因為雙方身體狀況而一直沒機會重聚的遺憾。
感傷之餘我意識到：鳥山明將出現在明年相同主題的節目裡面。因為他顯然也是一位「文化英雄」。
數十年間，深受鳥山明影響的核心漫畫品類「王道戰鬥」與國民級遊戲品類「日式奇幻RPG」一度成為漫畫與遊戲中最受關注的作品類型。但隨著時代的改變，這些「打怪升級」的作品也已經漸漸不再是票房保證。
以漫畫與動畫來說，當代主流的動漫主角更常是「開局滿等」。也許是為了「反套路」，也或許就是一部「龍傲天爽文」。但既然我們都知道那個「一開始好像很弱」的小子最後會變得很強，那不如一開始就讓他最強。
遊戲世界也改變了。回合制打怪練級愈來愈被認為是一種步調過於緩慢的玩法。除了我們經常會忘記他也是日式RPG的《寶可夢》外，只剩「天下第一」的《P5》和歷史悠久的《DQ》還能在回合制下保有廣泛受眾。同為經典的《Final Fantasy》，雖然還是保留了部分回合制要素，但也已經透過添加動作性，發展出了一種屬於FF的新戰鬥機制。
在這個轉變的時代裡面，我曾無意間接觸到一款《DQ》的衍生作－－《Dragon Quest Builders》。如它的臺灣譯名《勇者鬥惡龍：創世小玩家》所想要暗示的那樣，他是一個有著《DQ》世界觀的「類Minecraft遊戲」。
然而，它所做的遠遠不只是模仿。其強劇情的一面很好地給予了不擅長自己憑空創造的玩家「該做什麼」的提示，讓我們不會像玩《Minecraft》時體驗到那麼深的「被拋擲進世界」的無目的感；同時，它又留給了玩家完整的自由度與空間。我們不會急著想要破關，而是會隨著進度一點一滴地完善自己的據點，把被摧毀的世界一點一點「重建」起來。
透過對已經成為玩家共同文化記憶的「典型日式RPG情節」的翻轉，它將劇情、玩家行為、時代與價值觀的變遷、《DQ》與《DQB》遊戲類型上的差異，在其獨特的敘事體驗中不可思議地有機統合在了一起。
它明白一但現代的玩家已經意識到了自身的自由，就不會再乖乖地成為過去那種「命中注定的勇者」。於是它放開手，讓我們用我們自己的方式去克服困難。用「不是勇者而是建造家」的方式，戰勝那本來應該要只有勇者才可能戰勝的敵人。
由於我們並未被規定成為那個世界的一份子，我們便真正成為了一份子。至此，我們意識到那些經典作品終於可以不帶眷戀地成為歷史。因為它們早已經被世代間的人們砌成磚塊，在充滿創造力的人的行為之中被接續地落實出來、重新一點一點地搭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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