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不可原諒的罪是刻意的殘忍』

最近看了一部美劇，《宿敵》第二季（Feud: Capote vs. The Swans Season 2）。描寫作家卡波特與紐約上流社會貴婦之間的恩怨。卡波特不僅文筆好，而且極為洞悉人心，能說會道。在貴婦們需要安慰時體貼入微，為她們排憂解惑；八卦起來又毒舌刻薄，舌綻蓮花；俏皮、冷血和小丑般的做作。他因此很討上流社會空虛的貴婦的歡心，成為她們的寵物、知心大姐和情感依靠。按現在巧偽的說法，能提供極大的『情緒價值』。在他的攻勢面前，她們毫無招架，紛紛向他毫無保留地敞開心扉，與他分享自己的秘密。他還是同性戀，貴婦們的老公也很放心，樂得他陪伴自己的妻子，省去不少煩心事。他因此在上流社會社交圈如魚得水，成為大紅人。

卡波特確實對這些空虛的貴婦有驚人的洞見，他稱這些貴婦為天鵝，向他的相好揭示出她們的本質，她們『在水面上美麗而嫺靜，動人、獨一無二、滑過社會的池塘/但是上帝給了她們太多的包袱，你看，在清澈的水面下，她們必須加倍有力地劃水才能像一隻普通的鴨子一樣漂浮著/這是一個只有一些人能承受的巨大負擔/你知道，有些天鵝會因為美麗的外表以及它們表面奇異的羽毛的重量而淹死』。

但他也是利用這些貴婦。為了金錢或者為了表現自己不世的才華，將這些貴婦家中的醜聞寫成故事公開發表，名字都沒改。從而與貴婦圈子反目成仇，被逐出了上流社會社交圈。她們痛駡他是『宮廷基佬小丑』。但在相互的傷害中，又都挺懷念過去的美好時光。離不開對方，對對方有極大的依戀和不舍，分離對雙方都是折磨。卡波特不斷乞求回到她們身邊；貴婦們一邊想念他，又不肯原諒他。就這樣相愛相殺。

其中有個貴婦痛斥卡波特背信棄義的話，特別精闢，『唯一不可原諒的罪是刻意的殘忍』，而這本來是貴婦引自卡波特的一本小說。

這讓我想起了最近發生的一起惡性案件。河北省邯鄲市三名初中生殘忍殺害同學的案件，披露出的暴行令人髮指，頭皮發麻。三名罪犯的暴行完完全全是『刻意的殘忍』，不止謀財害命。他們是如此的冷血、麻木；把自己的快樂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以吞噬他人的痛苦來獲得快感。他們反社會、反人類，對生命有一種本能的仇視，以扼殺生命為快樂。根本上，他們仇視自己的生命，對自己來到這個世上充滿了怨恨。因而想毀滅他人，毀滅自己。

那麼這種怨恨從何而來，是殘酷的環境帶來的？在他們短短的人生中，從來沒有得到過溫暖和愛意，還是天生如此？這是一個極其深奧的問題，我以為兩方面因素都存在。但無論如何，這是不可原諒、不可饒恕的罪行。因為他們的罪行是『刻意的殘忍』。

2024年3月22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