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伴孩子的童年（二十）據理力爭

孩子都上學以後，一直就有個自我承諾，就是希望每一天親自接送孩子上下學。當年的僑居地是北島的漢彌頓 (Hamilton) ，這個小鎮畢竟不是個都會型的城市，沒有車子就像是沒有腳一樣。

無奈，想像的和現實總會出現無法契合的地方。為了把企管碩士唸好，又可以即時銜接遠距的亞洲上班時間，若要有效率的接小孩下課，我家須要買第二部車子。而且，須要我太太擔綱偶爾的接送任務。

於是，讓她最快的可能考領駕照，就成了迫在眉睫的任務了。

當年的換領駕照規則是，有了台灣的轎車執照（Full Licence), 可以不需經過當地人漫長的L牌和P牌歷程，而且沒肇事記錄才可領取全功能轎車執照。她可以直接參加筆試（Theory Test), 通過之後，就立刻可以路考。

路考是由一位考官坐在副駕位置，直接上路，聽他的指示行駛。路上所有號誌的遵守，以及所有路況的處理，都力求接近完美，否則，會隨時停止路考，下次再來。

此外，考官會隨意要求路邊停車，然後詢問剛才行駛過的所有路況和視線之內的行人車馬狀況（紐西蘭很多農家有養馬，騎馬上馬路的情況很常見，交通規則都有條款來因應）。

更重要的，受考駕駛的所有駕駛動作，例如，倒車轉身，進入車道的幾個檢驗順序，行進間多久檢查照後鏡一次，以及默數斑馬線和路口各方大約行人數量等等，等等。據多位駕駛老手朋友提過的，多人幾次考試都慘遭滑鐵盧。那些嚴格的考驗，就像是專門對付那些外來移民，且自命不凡的駕駛老手。

由於語言障礙，我充當了臨時路考翻譯，坐在後座，擔任即時翻譯。這麼一來，多了一雙眼睛留意路況和行人，還有可能的‘’訊息翻譯誤差‘’。我太太很順利的取得了當地的駕照。而我，也有了一次實際的"戰地經驗"，我當時就已經驗證了傳說中的難度，心裡暗暗盤算輪到我的時候該怎麼應考？

我持有的新加坡駕駛執照，在登陸一年內是可以合法上路的，但是期限很快就到，我也須進行換領駕照的考驗了。

筆試考題很快就讀好了，我還順便瀏覽一下有關駕照的法律條文。豁然發現條文規定有八個國家的駕照可以直接換領當地駕照，不須路考。這些國家包含美國、德國、日本、澳洲等八國。讀到這裡，我決定大膽一試。前往筆試那一天，我帶上九歲的大兒子，跟他說，今天我們去‘’鬧事‘’，給你上一門挑戰權威的課。

筆試滿分，監理人員馬上要幫忙排定路考時間。我說：

「我拒絕路考，我要直接換領執照。」那個人睜大眼睛看著我，還沒出聲。我就翻到豁免規定的那一頁，指著條文上面的德國和美國，說：「這些國家都是靠右行駛的，我不認為他們的駕駛人，在紐西蘭的道路行駛不會造成公共的安全。我看不出來，同為左邊行駛的新加坡駕駛人，為何不可以直接換領本地執照？」

那個人仔細的閱讀條文，緩緩的說：

「嗯，嗯， 這是法律規定。以前沒有人提過這一點。」， 他轉向他的同事問到：「新加坡也是靠左邊行駛的，對吧？」

既然他順著我說到新加坡，我接著說：

「我相信，新加坡的交通安全名聲應該不會比紐西蘭差，車禍死亡率更是全球排名最前面的低，更何況他們採行的也是大英國協的交通法規，我看不出他們的執照應該受到歧視。再說，這裡所印的條文也只是行政命令，不是正規法條，您說對嗎？」

他很快的回答：

「是沒有錯，但我們沒有權力不依照規定辦理。這一點你應該清楚的。」

我馬上回應道：

「完全清楚。我沒有要您在這裡給我行政命令以外的豁免權。只希望您代我陳情，行文威靈頓（首都Wellington)。或者，給我陳情運輸部該找誰，這樣就夠了。」

那個人真的給了我中央政府運輸部的聯絡方式，我回家就立刻寫信過去。不到幾天就接到運輸部寄來一封豁免令，要我拿著那封信去同一個監理單位，直接換領當地駕照即可。

事後，我花了點時間，跟大兒子說明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重點當然是著重在，規定和官僚系統運行的上面，可能產生的不合時宜, 或是可能的漏洞。在法律層面，可能存在的 "Loopholes" 更是多如牛毛。這件事，在他的小小腦袋裡，還存在多少記憶，已經不可考了。這孩子現在是同時擁有香港和澳洲執照的執業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