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諾斯維 LARP (2)：北歐神話始於戲劇，終於遊戲？

人們常說「人生如戲」——因為，人人心底深知，人生並非戲劇，才刻骨銘心。又有一說「遊戲人生」——以玩遊戲的心態看待人生，會過得更開闊一些。然而，「心態」也暗示人生也不是遊戲而已。北歐神話原典寫明，一切開始於遊戲，而北歐神話本身卻是一齣劇。兩者如何並行不悖？

「北歐神話」開始於遊戲

北歐神話最古老的原典《詩體埃達》(Poetic Edda) 的〈女先知預言〉(Völuspá) 第 8 節：

Tefldu í túni, teitir váru, var þeim vettugis vant ór gulli…

祂們寓居於安祥，祂們在桌邊遊戲，祂們坐擁黃金無數…

"Tefldu" 是複數第三人稱過去式，來自 "tefla"，這個單字又來自桌子 "tafl"；因此，以現代語彙來說就是指「桌遊」，介紹「國王棋」(Hnefatafl) 時聊過。

〈女先知預言〉由奧丁喚醒一位女先知 (vǫlva)，透過她的口，講述世界的開始至完結。文末直指北歐神話版的世界末日——諸神命運 (Ragnarǫk)——歷經末日浩劫後，世界再度進入下一次循環，生機重新萌發，第 61 節：

Þar munu eftir undrsamligar gullnar töflur í grasi finnask, þærs í árdaga áttar höfðu.

那兒，祂們將再一次在草地上尋著那美好的，昔日眾神擁有的黃金棋子。

《詩體埃達》充滿隱喻與借喻，想必最膚淺的解析，也包含著「世界也猶如一場棋局」；棋局有開始，自然有結束。這之間上演的戲碼，不過是棋局的映照嗎？

《北歐神話》起源於戲劇

以前在「真實北歐異教神洛基 (3)」提到，《北歐神話》不是一連串的故事而已，是劇本。19 世紀末，20 世紀初的學者菲爾波茲 (Bertha Phillpotts) 最早提出這個理論。

她主張，北歐神話即便重新被寫拉丁文的北歐基督徒，整理成看似雜亂無章的大彙編；卻不改實際上的古老儀式，或宗教典禮的腳本。

神話講述著世界的起源與終結，隻字未提當下，也無凡人的戲份。或許是因為，腳本早已預設人們就是這場神話的演繹者。

在習俗慶典的場合中，戲劇是主軸，而非唱歌跳舞、大吃大喝。戲劇在展演中，不是被當作虛構故事，而是正在發生的事。

演員就是神靈，劇情就是神話。

除非故事中的角色被抹殺或驅逐，不然神靈就會在戲劇後遺留現場。「諸神的展演」並非盛會上的一場秀，而是盛會就是這齣展演。

是的，棋局有定數，戲劇有腳本；那麼，牽涉其中的人，還有遊戲可言嗎？

無限遊戲與有限遊戲

玩，與玩遊戲不同；我們能玩盪鞦韆，但玩一個「盪鞦韆的遊戲」，還需要「怎麼玩、怎樣算達成遊戲目標」的規則。

在此我沒有能力定義「遊戲」，但我相信一種說法是「玩遊戲時，要讓自己相信或讓別人相信，我不是我自己，而是遊戲裡的另一個什麼」。

下國王棋的我，是遵守國王棋規則、依循規則，試圖達成勝利目標的角色；此外，我的相貌、貧富、性別與族裔，都無關緊要，此時此刻，我是一個無情的國王棋機器。

不是說我不能有情感波動，但我的情感波動，應該與遊戲目標達成與否無關；否則，我就在玩一個「用下棋來引起情緒波動」的遊戲。

戲劇與遊戲在此相會，又有所不同。

戲劇是封閉棋局，有沒有更好的一步，自己更想下的一步，對於戲劇來說不是首要考量；此時此刻，腳本寫該下在那裏，就下在那裏。戲劇目標不是遊戲者接受規則，並依循規則而來；戲劇目標是，為了達到既定的結局，去布局演員的每一步。

遊戲是開放棋局，儘管必須遵守棋盤規則；下棋的人，還是能自由掌控下一步棋。結局，不過是順著自己的意，加上自己承認的規則，共同呈現出來罷了。

另一方面，戲劇作為一份專業工作，儘管演員不情願仍必須完成；然而，遊戲的參與者總是出於自願，非自願參與者，不算是在玩遊戲。

所謂即興劇，對我來說，就是以「演戲」作為手段，施加給自己限制（時間、空間）之下，具表演性的「遊戲」。

儘管遊戲與戲劇都為自己安排了某種結局，但是遊戲能夠不因迎來結局而結束。《有限與無限遊戲》的作者 (James P. Carse) 提供我們另一種遊戲的可能性。他說：

有限遊戲以取勝為目的，而無限遊戲以延續遊戲為目的。

是戲劇，又是遊戲

故事有說完的時候，因為是一齣有腳本的戲劇；然而，有限遊戲也有明確的勝負或目的，但是，作為無限遊戲中的有限遊戲，卻有權柄能重新自定義規則，再一次讓遊戲以不同的方式重新活躍。

正如死去的傳統不再是傳統，是古蹟與追憶；傳統是，傳承至今，就算面貌迥異也具有生命力的東西。

回到北歐神話來看，眾神的命運始於戲劇，一切皆會再度重演，然而，每一場重演都是自發而開放式的；如同人於世俗的選擇干預不了諸神的棋盤，諸神的棋盤也干預不了人們依舊能自由選擇——就算宿命已定，但遊戲不會從而結束，因此才輪迴往復。

LARP

LARP 對我來說就是這樣的遊戲，你是故事的作者、演員，也是觀眾；同時，身分切換間，劇本再度改寫，腳本撕了又換上新頁。誠摯邀請你，一起譜寫、一起扮演，一起遊戲。

《巨輪頌歌》．龍夢慶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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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名時間：8月30日 20:00～9月04日 23:00

一起玩出一場，屬於我們的神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