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諾在1973年離開 Roxy Music 後,迅速開始他的個人音樂事業,從一開始延續了華麗風格的藝術搖滾路線,逐漸引入了越來越多的器樂段落,放慢了節奏,並採用更加極簡主義的方式來調整方向,也是在這個期間,伊諾參與了一系列強調實驗方法和前衛理念的合作項目,包括他與德國實驗樂團的合作,無疑影響他看待電子音樂的角度。
這種新風格的首次展示便是上述提到的《 Ambient 1: Music for Airports》,一張優雅精緻的環境音樂演繹作品,由四首長篇曲目組成,成為了伊諾多年來環境音樂創作的公式,甚至影響整個環境音樂流派的發展,而與之相比,《 Music for Films 》則像是某種創作草圖的快速展示,每一首曲目都有自己的插曲意境要傳達,或需要聽眾自行腦補場景設定。
為何取名為《 Music for Films 》?你可能會直覺聯想到是為電影所作配樂,但這個想法只能算答對一半 ,實際上這張專輯是從過去三年創作的零散素材組合而成,包含長度從一分半到四分多鐘不等的短曲目,旨在為伊諾自己腦海中虛構的電影提供配樂,但其中許多曲目在發行後還真的被現實中電影所採用,因此跟一般電影原聲帶程序可說是完全相反。
而作曲風格和使用設備也延續到了伊諾在參與大衛·鮑伊 1977 年的專輯《 Low 》之中,使用更為廣泛的音色調配展示,以及對伊諾身為作曲家在那段時間發展的一瞥,無疑是其職業生涯最有趣和多樣的時期,在創作過程中,他還與德國泡菜搖滾樂團 Cluster 合作,甚至發明了獨特磁帶操作方法來幫助作曲和錄製專輯。
這裡討論的虛構電影不是那種麥可貝式的爆破場景,而是想像一個深海潛水員在不知名的海底洞穴中滑翔,穿梭於海洋光影之間;又或是想像從浩瀚太空中的某個角落飄浮尋找靠岸,撇頭看見數十億顆閃爍著遲來訊息的星星環繞在身邊。因此音樂的魔力在於它的暗示性,當你閉上雙眼,每一首曲目都提供了數十種視覺效果,在此克里夫我也提供一些聆聽時浮現場景和劇情供大家參考作為導覽:
一股充滿懸疑氛圍的迷霧縈繞著酒館,越是想要探索真相,似乎就越是無法回頭的險境邁進,隨著時間推進,你漸漸意識到,酒館裡的每個人都在試圖隱瞞什麼,而這些謊言與陰謀交織成一張無形的網,試圖將他困在其中,每一步都在被人監視,每一句話都可能成為導火索。迷霧越來越濃,讓你無法辨識真相與謊言的界限。
一座深藏在記憶中的山丘,像一個不會褪色的夢境,時常在腦海中浮現。每當你站在山丘上,微風吹拂過臉龐,遠方傳來的微弱噪聲,仿佛是遙遠時光的回音,帶著熟悉又模糊的旋律,輕輕地敲擊著你的心房。這些聲音引領著你走進過往的記憶,那些早已被歲月沖淡的日子,那些人臉孔的輪廓早已在時間的洪流中變得模糊不清,甚至有些名字也逐漸淡忘。但奇妙的是,這片草地的淡淡芬芳卻始終如一,彷彿是大自然為你保存的一抹記憶。
在這無盡的太空中漂流,你早已忘記了確切的時間。星辰閃爍在漆黑的宇宙大海中,如同遙遠的燈塔,卻無法引領你找到真正的方向。終於,你登上了這片陌生的土地,腳下的土地堅實而陌生,遠處傳來陣陣不曾聽過的野獸叫聲,一切是那麼的真實,卻又帶著一絲不確定,這是渴望已久的歸宿,還是一次海市蜃樓般的幻象?你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唯有眼前的景象如此清晰。
夜幕降臨,大城市的喧囂逐漸沉寂,你因失眠而前往住家附近一座小山望著夜景,耳邊傳來一陣悠揚的琴聲,柔和而悠遠,像是在黑暗中指引著你。你循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發現遠方的林中霧氣正濃,似乎有什麼在其中活動著。琴聲愈發清晰,像是一個無形的引導,帶領你深入這片神秘之地,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打破這片霧氣中的生機。
伊諾在整個過程藉由更加廣泛的聲音效果和合成器音色搭配原聲鋼琴演奏,成功避免環境音樂聆聽上的重複乏味,若聽得夠仔細的話,還能發現一些具民族色彩的聲音,預示著他後來與大衛·拜恩(David Byrne)的合作,此外整個聆聽過程讓我們彷彿能窺見創作過程,從輕柔的旋律演變成一個更完整具象的表現,為專輯增添了不少趣味。
如此創新的音樂概念成為一個不斷擴散的巨大漩渦,影響許多音樂人受此感召也紛紛推出屬於自己「Music For…」系列,甚至德國實驗名家Holger Czukay 也發行了同為虛構電影的想像配樂專輯《 Movies 》。毫無疑問,伊諾將實驗與流行相結合,驚人的創造力歷年來被一代代仰慕者模仿和擴展,而《 Music for Films 》所展現的藍圖更證明伊諾無疑是所有環境音樂信徒的教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