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無聲無息地進入你的心中,直到發現時,已經無法忽視他的存在
和往常一樣,回到家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傳訊息給溫德爾。
他曾交代我一下班,都必須傳一則訊息給他,說是要替我計算節數。
無論我多晚傳過去,他的回覆總是簡短幾字:「辛苦了,沒事就早點休息。」
那不像朋友或情人間的問候,更像是一種下班打卡。好幾次,我甚至懶得看,直接去卸妝梳洗,從未真的放在心上。
然而,自從從 Red 姊口中得知——那些衣服其實是他親自送洗,再拿到 Barcelona。
那一刻,我愣愣地握著手機,盯著他剛傳來的訊息,腦中一片空白。
我明白,他是我的經紀人,為小姐處理瑣事本就是他的職責,這點並不難理解。
然而,Red 姊那句話:溫德爾真的很關心妳呢,我從沒見過他這麼在乎一個小姐——卻讓我久久無法釋懷。
並不是因為我對他懷有什麼特別的情感。
老實說,一開始我甚至感到不安——畢竟,這一行不乏經紀人「一魚二吃」,先騙取小姐的感情,再榨取她們的收入。
我深知其中的道理,所以從踏入這行的第一天起,就告誡自己:絕不能與經紀人走得太近。
更何況,Dora 也再三叮囑我:無論溫德爾表現得多麼無害,都不能放下戒心。
他總給我一種奇妙的感覺——不主動靠近,卻能讓人清楚察覺他的存在;他的體貼總是恰到好處,既不逾矩,也不讓人覺得別有用心。
就像初次見面時那樣,他的言行舉止彷彿全經過計算,像一台精密的電腦,從不出錯。
起初我以為,他的親切與貼心,不過是出自專業與責任感。可後來發生的一件事,卻徹底顛覆了我對他的印象。
那是在我來到 Barcelona 半個月後,正巧碰上領薪日。
溫德爾曾徵詢過我的意見,問我薪資要轉帳,還是直接在公司領取。
因為知道溫德爾會順便把我的上班衣物送過來,所以我提出想當面領取。
其實,我真正的用意,是想親口向他道謝,同時表明,不希望今後再繼續麻煩他。
發薪那天,溫德爾傳訊告訴我,他正在包廂,請我過去一趟,要當面把錢算給我。
相比之下,Johnny 總要我親自到他家拿薪水;若我提起轉帳,他便嫌麻煩,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溫德爾卻截然不同,對我提出的任何要求,他從未有過一句抱怨或異議。
包廂的門半掩著,我看見他正專注清點手中的鈔票,便輕輕敲了敲門板,示意自己到了。
他察覺到有人靠近,停下手邊動作,抬頭與我目光交會,語氣和緩地說:「我剛算好妳的部分,麻煩點收一下。」
我慢慢走近,怯生生地伸出手,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見我一副扭捏模樣,他忍不住笑了笑,將薪資袋輕輕放進我手中。
「妳在發什麼呆啊?」他好奇地望著我,臉上的笑意仍未散去。
溫德爾的眼神深邃,始終讓人難以捉摸,彷彿注視著一汪清澈的湖水,卻怎麼也望不見底。
忽然,我想起前幾天撞見 Renee,正拿著手機對人破口大罵。
「你到底搞清楚沒有?是誰在幫你賺錢啊!」Renee 的怒吼聲迴盪在整間休息室。
「我不管!你給我想辦法!要是你不肯幫我調薪,我就去找別的經紀人!」
從對話內容不難推測,她正是為了錢,和溫德爾起了爭執。
這時,坐在我身旁的 Dora 湊近耳邊,悄聲說:「真是太囂張了,仗著客人常框她,就擺出一副為所欲為的樣子。」
「聽說溫德爾已經給她一節兩百二了,她居然還嫌不滿足。」
聽到這個數字,我並不覺得眼紅,反而認為那代表溫德爾對 Renee 的重視。
我心裡稍微算了一下,若客人一節以三百八計費——扣掉業績幹部、帶檯經理,再加上小姐的分成,那麼……溫德爾還能剩多少?
雖然這些事與我無關,但我也能猜到:其實他賺得沒有想像中多。
我手中的薪資袋沉甸甸的,光從重量就能感覺出裡面大概有多少錢。
「妳清點一下,數字不對再告訴我。」溫德爾淡淡交代後,回到位子上,繼續埋首清點手中的鈔票,再一一放進袋裡。
雖然他早已幫我算好金額,但當一疊鈔票攤在眼前時,我仍覺得有些不習慣。
「怎麼了?金額不對嗎?」
「我想……應該沒錯。」就在那一瞬間,我突然想起了送洗的事。
「那個……我有件事想跟你談。」
溫德爾停下手邊動作,神情平靜地望向我。
「我……」
他只是凝視著我,沒有半分催促,靜靜地等待我開口。
「我真的可以拿這麼多嗎?」見他神態平靜、毫無波瀾,我的話到嘴邊卻終究說不出口。
「這是妳努力換來的成果。」溫德爾語氣堅定,沒有半點猶疑,彷彿一切都理所當然。
他交到我手裡的,不僅是一份薪水,更是一份認同。那正是我心中長久以來的缺口,如今卻在這樣的環境裡,逐漸被填補,被肯定。
「Claire,一個人的潛能,往往都是被現實逼出來的。」
「只要妳敢勇往直前,未來就有無限可能。」
眼前的這個人,我對他了解不多,但從他口中吐露的字句裡,我聽得出,那是真心的提醒。
也正因如此,我不想辜負他的一番好意,於是暗自下定決心:關於送洗衣服的事,一定得找機會好好跟他說清楚,不能再一味麻煩他。
正當我準備開口時,Sunny 姊猛地闖到包廂門口,神情慌張地說:「Claire,妳先待在這裡不要出來,有些不速之客來了……」
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