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本越南裔美國作家書寫給母親的自傳性小說,內文牽涉性別、毒品、越戰回憶、遷移經歷、美國移民/移工...等元素。但這本書的好看絕不是因為富含如此多樣乍聽即能聳動的議題,而因此頗具政治性/社會性意味而因此好看。若是以政治性/社會性作為衡量一本書的標竿,對這本書來說實在太膚淺了,若要選擇一本能夠讓自己說嘴的「工具書」,固然這本還是厲害,名氣確實非凡,但必然有CP值更高的選擇,可能隨便拿本環繞學術的書籍,還能引經據典,把玩社會學術語,就當作日常招呼一般佯裝無意顯露。
我不是指王鷗行多麼清流小眾,拒絕在本身就足夠聳動的議題上做焦點,相反的,我認為他在議題上編排煽情又聳動的字句的技巧是極為熟稔。這本書中,他讓「說教」被細膩的組合在容易動情的文字上,而你因此願打願挨,就像在開頭寫道「書寫是為了接近母親」的黃光氣氛下,「控訴」過去母親的家暴過往;在人畜無害的童真思維中,寫下令人心酸的天真字句;或以第三人稱的方式述說故事,戴上抽離主體的灰濛濾鏡。這些效果十分顯著的「寫作技巧」,其實能在閱讀的當下被感受到,但這些令人感到煽情的語句即使略微主流但非常紮實,那是紮實到讓人不得不全盤接受的擲地有聲,一種極具說服力的說愁感。此時,對於煽情手法的意識,只讓人更恨不得傷痛對他而言是如此「通俗」又外顯。
我認為扎實的說服感,一部份是建立在難以簡易辨認立場的書寫上,或許這與他選擇書寫自己與母親有關,而他們的關係就是一片渾沌而無可厚非。
回到第一段說的,這本書集聚可以被利用的議題性元素,那跟他的身分有關。也就是說,他大可仰賴酷兒的牌坊大肆書寫性別,以越南移民二代的亮眼身分對教育大談闊論,他可以直接大篇幅的說教,直接亮出答案,直接大鳴大放,但他沒有,意思是你無從利用這本書為自己在議題上的立場背書,它相對其他「工具書」來說太不鮮明了,於是王鷗行就這麼真真切切的在講述自己的故事,你從中得到的都是沒有辦法被操作(被利用)的東西。
真的太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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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面試大學,我在每個面試現場與備審資料當中,都提及了我與母親的課題。提及親子關係中的期待,提及遷移背景如何促成過份的親密關係,提及也想透過離開台中與家庭保持適合的距離。但以互動過程與面試結果看來,這不好聽。
談論家庭對他們來說太矯情又太複雜,面對不夠有用又不夠鮮明的議題,他們沒有時間。如果我沒能用社會學的角度在我與母親的關係間剖析出足夠國破人亡的焦點,倒不如談點熱切好學的上進心,就算陳腔濫調,至少他們找得到答案,所以有用。
而這是一本美籍越南裔移民二代書寫母親與自身的自傳性小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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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書寫,是為了接近你,雖然我每寫下一字,跟你就多了一個字的距離。」
「你收到這封信的機率很低,就是因為毫無可能,我才敢說。」
這是一本沒用的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