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部恐怖預言片來著
導演:哈里麥昆Harry Macqueen
演員:柯林佛斯、史丹利圖奇
這是一部很淡的電影,但並不會無聊,可能是我很買兩位主角 — 柯林佛斯跟史丹利圖奇的帳,他們演路人甲我都會看得津津有味,也可能是這故事跟我的生命經驗很接近,跟另一半在一起也快20年了,想到有天我們都可能因為身體病痛離去,完全就是這部電影的目標觀眾,所以我很買這部電影的單。
柯林佛斯飾演的山姆是一位內向的鋼琴家,史丹利圖奇飾演的塔斯克是幽默風趣的作家,這種人物設定放在同志圈都嫌夢幻了點。交往20年的兩人從電影一開始,就開車、聊天、看風景、睡覺,再繼續開車、聊天、看風景、睡覺,偶而拜訪親友吃飯,電影就用公路電影的型式,慢慢地藉由對話發現,原來史丹利圖奇患有早發性失智症,這趟旅行是他們的回憶之旅。【永遠的我們】不像同期的【父親】拍到真正的病發之後,照顧者與被照顧者間的關係,比較是藉由兩個人面對這個不可逆的疾病來臨,重新審視定義愛與生命的意義是什麼。
這跟是不是部同志電影沒太大關係,它呈現了一個現實中每個人都有可能會遇到的難題,當你面對一個不可知的未來時,心理準備再多也完全無能為力。「現在的我,只是接近我的我,不是真的我。」身為病患的塔斯克這樣想,身為照顧者的山姆,卻害怕面對失去伴侶的孤單,當他知道塔斯克想要決定提早結束生命時,他驚覺個人的執著並不是愛,「我夠堅強嗎?我辦得到嗎?我能眼睜睜看著你不知年月日,不知身在何處,不知道我是誰嗎?」「重點不是公不公平,而是愛,這樣很自私嗎?」
過去愛得多深,現在就越有不想面對的可能,面對失智失能,不管是不是同志,這部電影的許多細節可能會讓人看得很有感觸。【永遠的我們】將時間放在還沒發病的前期,就像電影形容「宛如在哀悼還沒死的我」,近在眼前的告別,永遠無能為力挽回,除了珍惜眼前及過去的回憶,沒有別的辦法可施。但是,再怎麼努力也沒用時,又能如何?
導演哈里麥昆Harry Macqueen花了三年的時間自編自導,他要藉由電影表達:「愛,不問值不值得,無論遇到什麼困難險阻,我們仍要一起繼續生活、一起歡笑並且記住生命中每一段重要時光。」就像史丹利圖奇曾在訪問說過:「我與第一任妻子相戀18年,陪她走過癌症纏身的最後4年,曾經失去一個你認識了一輩子又如此深愛的人,這樣的經歷讓我更理解劇中的兩位主角,也深刻體會這是一部關於愛、失去以及如何面對的電影。」電影最後點到為止,藉著山姆彈奏艾爾加的「愛的禮讚Salut d’Amour」,不言而喻的留白反而是種溫柔的慈悲。
從一開始的平淡如水,到慢慢推進的沉重壓力,山姆和塔斯克的故事,在柯林佛斯和史丹利圖奇的演技下,看到過去走過青春的堅固柔情,也看到攜手面對未來的深厚信任(可能包含恐懼),讓人直視生命盡頭到來前,可以做些什麼事情。【永遠的我們】就像是一堂預習功課,即使我看了讀了,當現實中,如果那一天到來,我想我仍然會是不知所措,寫到這裡,發現 — 【永遠的我們】原來是一部恐怖預言片來著。
希望那一天越晚到來越好。
【永遠的我們】用了三次艾爾加Edward Elgar的「愛的禮讚Salut d’Amour」這首曲子,這是1889年艾爾加寫來送給他的新婚妻子。在電影裡,出現了三次都有不同的用意,最末的那版鋼琴獨奏,連原本覺得這曲子有點芭樂的我都覺得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