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泛泛而論地談身體自主權,不如回頭探究「身體」的概念是如何形成與演變的,這使得我們必須回到傅柯式的系譜考據工作中:
從中世紀的內科醫師觀察盛宴後人體的沈重與輕盈(外科醫師此時尚身兼理髮師);近代路易十四運用展示國王身體的日常儀式、鼓吹時尚來增加對貴族階層的控制與影響;再到當代快時尚與傳媒所形塑的「全球身體」,這個身體包括中亞無償勞動的採棉工、孟加拉/柬埔寨的成衣童工,最終形成生命政治新的一部分。
這類的「治理術」更甚於傅柯所舉例的人口普查、健康保險、醫療政策等偏於內向的部分,而是自身體的外在與全球資本/物流鏈連結在一起,並且那個「理想的身體形象」被傳媒/社群平台投射到每個人身上,為了符合它,多數人不自覺地消費、無道德感地剝削遠方的孩童。
「全球身體」的塑型有賴新技術對身體日益增強的控制程度和縮短的作業週期,就像下圖美國新創公司CALA所設計的3D身體測量技術,旨在幫助電商縮短成衣從設計到上架的流程(最快僅需40天),進而專注於「設計」本身 — — 別忘了,設計就是自藝術系統朝向政治系統的轉化,最終還是某種美學化的政治,這或許就是不少藝術家對設計這回事感到彆扭的原因之一。
圖為美國新創公司CALA所設計的3D身體測量技術,旨在幫助電商縮短成衣從設計到上架的流程(最快僅需40天)
諸多因素形成我們當代所謂的「身體」觀念,這註定是一個黑格爾意義上藝術已死的身體,一個隨時被觀賞的商品對象、一個以資本積累為邏輯而運作的軀體。我們在奈格里式的「帝國」政治邏輯中,不斷地將身體的形象從祂想像成牠,從神的形象直至徹底裸命(bare life)的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