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人不太會特意表達強烈的情緒,除了社交圈不會輕易擴大以外,連朋友間都不常擁抱,也很少會跟親近的人直接表示愛意
至挪威交換前便已耳聞一些北歐人難以親近的傳聞,還聽過關於疫情期間的笑話:「防疫措施要求芬蘭人須保持一公尺的距離,這個政策讓芬蘭人覺得很痛苦,因為他們平常個人社交距離是兩公尺。」不過笑話僅止於耳聞,到了挪威之後才深刻的體會到社交距離兩公尺的意義。比如在地鐵上會自動採梅花座(無關疫情)、在結冰的路上滑倒時不會有人扶你起來、路上的人們幾乎都面無表情……。夏天的日光盡頭是十點時倒是覺得還好,然而到了冬天,陰沉的天氣加上人與人間的距離讓整個城市可謂黯淡無光。
挪威人的內斂特質是連自家人都認證的。一位挪威朋友表示,挪威人不太會特意表達強烈的情緒,除了社交圈不會輕易擴大以外,連朋友間都不常擁抱,也很少會跟親近的人直接表示愛意,家人、朋友間只有偶爾才會說:「我喜愛你」(“Jeg er glad i deg.”)只有深愛到論及婚嫁的情侶之間才會說:「我愛你」(“Jeg elsker deg. ”)
注:“Jeg er glad i deg.”在翻譯上也會翻為「我愛你」,但情緒並不像中文中的「愛」這麼強烈,故此處翻為「我喜愛你」代替。
到底要怎麼打破那份疏離、跟挪威人成為好友呢?先前在派對上認識的挪威朋友表示,挪威人在意個人空間,就算在初次見面交換聯絡資料後,除非你主動聯絡,不然他們之後很少再次回來約你;然而如果主動聯絡甚至約他們,他們其實是很樂意答應的。講好聽一點是體貼的不打擾,然而正因鮮少由他們踏出友誼的第一步,挪威人給外國人的印象多是冷淡、疏離的特質,而融入挪威社會也成為許多外國學生、勞工的課題之一。
交換的日子邁入冬天,挪威境內多山,滑雪成了冬天的國民運動,當降雪量足夠,週五到週日的地鐵上會看到不分年齡層的人們拿著滑雪板往市郊的方向坐去。奧斯陸是全世界唯一可以滑雪的首都,人民也戲稱「挪威人生來腳上就長有滑雪板」(Vi er født med ski på beina)身為來自熱帶地區的臺灣女子,到了挪威總是要想辦法體驗一下。
但可以找誰學呢?滑雪場雖然都有教練,但高昂的人力資源讓價錢對於留學生來說幾乎是別想了。我想起了那位派對朋友,我們只在那場派對上見過一次,但也留下了聯絡資訊,或許挪威人沒有他說的那麼有距離感?我可以厚臉皮一下嗎?
「我旅行完回奧斯陸了,你最近會有空教我滑雪(cross country skiing)嗎?」
遲疑了一個下午,我終於鼓起勇氣在手機送出這句話。幸運的是,那位朋友很爽快的答應了。本以為這次的體驗大概兩個小時,結果他直接帶初次滑雪的我開啟了一趟五個小時的往返路線。從湖的一邊出發,沿著路線滑到山上的咖啡廳,再從另一條路線下山,充實的出乎意料,哇!好累。沿途我們從滑雪開始聊起,越聊越深,講到職業、政治、心靈,在山上享用了熱巧克力與鬆餅,根本不像才見第二次面的朋友。而路上的老人小孩對我這個從動作就知道是菜鳥的人非常親切,上坡經過我時回頭鼓勵我。一向太習慣平常走在路上面無表情的挪威人了,心裡實在是受寵若驚,這大概是到挪威半年以來最大的殊榮了吧!我一邊偷看著身旁動作順暢的人們的動作,一邊吃力的跨著滑雪板,以外八的笨企鵝模樣,繼續努力向前。
自此之後又陸陸續續跟其他人一起去滑雪。一說到滑雪、踩上雪板,挪威人就像開啟說話的開關,一掃平日的沉默陰鬱;偶爾打電話給朋友問事情,也會受到邀請:「我現在要去滑雪,你要一起去嗎?」滑雪在陰鬱的冬天意外的成為我打進挪威人生活的契機,我們的來往更拓展到吃飯飲酒、看電影、森林烤火文化、分享新發現的肉桂捲店、一起烘焙等等,帶我看到更多面向的挪威風貌。我漸漸發現挪威人並沒有如大眾形容的那麼高冷了,看似漠不關心下,隱藏著害羞的溫暖,當他們將人當作朋友後,會毫無保留的分享擁有的快樂。
如何交到當地朋友一直是許多留學生的煩惱,挪威人的內向也讓初抵的我一度裹足不前,現在的我則覺得挪威人這種反差也是種可愛,或許他們只是需要有人踏出第一步。我想除了保持平常心外,從自己與當地人都感興趣的事物切入,主動遞出邀請與話題,便是極有誠意的開始,雙方熟悉後,再慢慢向他們介紹自己與家鄉生活。正因為我們是如此的不同,當擁有相似特質時,更凸顯其中的珍貴,在緣分的路上,得以且走且珍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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