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若>柳宗元撰。收於《柳河東集》卷20銘雜題部、《全唐文》卷586、《居士傳》卷19。內容敘東海若,登上孟豬岡,拾有二瓠,中混海水且滿糞壤蟯蚘,海神將之密封投海。後一瓠從海神之教,於荒島破瓠,去群穢而令海水復歸於大海;一瓠則不知己之臭穢,猶以海水自負,遂令海水不復歸大海。後者寓「我即本來佛」,撥無現實之五濁、三有、無明、十二類等,固執於無善無惡、無因無果、無修無證、無佛無眾生等性空之立場;前者寓「從聖人之教,修念佛三昧」,捨去群惡,廣集萬行,居聖者之地,得同於佛之智見。
東海若者,昔有唐名儒柳子厚,愍學佛者知見不同,於淨土法門,信毀不一,其間利害,不啻天淵,欲令知所去取,以造乎心性之極致,故作此文也。第習儒者,既以佛理而置之弗究;學佛者,又以文字而漫不經心。間有聰明之士,多闕信根,設具信根,復無智慧,致使深文奧義,韜晦于殘編斷簡中,莫之通達,豈不惜哉。因申明其義,以為解釋,庶幾為初機勸發之一助云。
東海若陸遊登孟諸之阿,得二瓠焉,刳而振其犀以嬉,取海水,雜糞壤蟯蚘而實之,臭不可當也;窒以密石,舉而投之海,逾時焉,而過之曰:「是故棄糞邪?」
東海若,海神名喻宏法大士,蓋海神主海,猶大士主法,故以此喻之也。陸遊者,謂離淨土海,到娑婆岸,猶海神離海而遊陸也。孟諸,地名,曲阜曰阿,高下不平之處,以喻三界險道。謂自既出生死,復入三界度苦眾生,故曰登孟諸之阿也。二瓠。喻信、毀二機。眾生五陰。名之為瓠。因緣會遇。故言得。刳而振其犀以嬉。謂大士遊戲神通。不取眾生相也。刳,空也。振,去也。犀,子也。言空去其子,以瓠蘆為嬉。正喻離眾生相,以度生為遊戲也。取海水者,為說法也。雜糞壤者,眾生聞法,智慧與無明雜也。糞壤,喻煩惱。蟯蚘,喻生死。煩惱因果,不出五濁。生死種類,不離十二。臭,猶苦也。生死煩惱,其苦難忍,故言臭不可當。密石,喻根本無明,一念不了,故曰窒。投海,喻入生死。眾生過去,雖曾聞法,種少善根,但以無明所覆,長在生死,不得解脫。縱遇知識勸導,其根生熟不同,亦有發不發者,發則順教修行,不發則違教執理,故取二瓠為喻也。然大士度生,如父母教子,不以孝子而偏教,不以逆子而置之,故雖不信,亦為說法。又常伺察其機而開發之,逾時焉而過之者,此伺機也。久經輪轉,故曰逾時。夙緣相植,故名曰過。曰是故棄糞邪,此開發之辭也。謂「汝于過去曾種善根,今猶遺棄生死邪。」意欲令其發心念佛,故問之也。
其一徹聲而呼曰:「我大海也。」
此喻違教執理之人,徹聲而呼,即驚疑不信之狀。我大海也,即執理廢事之言。
東海若呀然笑曰:「怪矣!今夫大海,其東無東,其西無西,其北無北,其南無南;旦則浴日而出之,夜則滔列星、涵太陽,揚陰火珠寶之光,以為明;其塵霾之雜,不處也。必汩之西澨,故其大也,深也,潔也,光明也,無我若者。
此喻大士為說佛真性海以顯真諦也。呀然,張口貌。怪矣,是責之也。今夫下,具示正理。夫性海無涯,故無東西南北;性海光明,故外涵日月星辰,內具眾寶,外涵是神通,內具是智慧,所謂萬德悉圓也。又日喻應身,星月喻隨類化身,應身出世名旦,涅槃名夜,應跡雖有生滅,法體常自湛然。眾生機熟,則現佛身而度脫之,緣盡入滅,則又現隨類化身而引導之。雖種種示現,總皆不出性海之外,是外涵也。陰火,喻神通。珠寶,喻定慧,三皆全性發生,是內具也。性海清淨,故塵霾不處。塵霾,指五住煩惱,所謂諸惡都盡也。太陰是月,大海之中,火光常起,名為陰火。澨,水涯也,謂大海不與塵霾同處,必漂之涯岸。猶佛智慧海,不與煩惱同住,必斷之令盡而後已耳。深大光潔四字,總結上文,無四方是深天,外涵內具是光,無塵是潔,無我若者,是讚辭,謂除佛已還,皆未得此深大光潔之用者。即有之,是少分而已,非究竟也。
今汝海之棄滴也,而與糞壤同體,臭朽之與曹,蟯蚘之與居,其狹,咫也,又冥暗若是,而同之海,不亦羞而可憐哉?子欲之乎?吾將為汝抉石破瓠,盪羣穢于大荒之島,而同子於向之所陳者,可乎?」
此喻斥其偏見。而示以正修行路也。夫眾生與佛。雖同一心。但眾生迷倒。棄海認漚。指漚為海。聞說真海。反以為非。是則名為可憐愍者。今夫執空之人計五陰。身中方寸妄心。謂是本來面目。與佛無二。如瓠中糞水。計為大海。與海無別。不知心體廣大。含裹十方虗空世界。眾生諸佛。一念徧收。不局在方寸內。如大海不局瓠蘆內。聞說西方淨土。彌陀性海。計為心外。反生疑謗。如聞真海反以為非。彌陀雖不捨眾生。眾生自棄耳。如大海不拒一滴。一滴自棄大海。故曰海之棄滴。眾生五陰。煩惱為體。故云糞壤同體。臭即是苦。朽即無常。曹。伍也。言此身者。無常眾若之為伴侶。非真實也。蟯蚰。身中蟲也。喻十二類。言此身者。十二類之所同住。非解脫也。蕞爾六尺。故言咫。蒙然無智。故言暗。執此方寸妄心。六尺妄身。謂同佛妙用。非顛倒耶。故斥之曰羞而可憐。問。經云。諸佛解脫。當於眾生心行中求。又云。觀身實相。觀佛亦然。豈非眾生身心。與佛無別。而子乃欲分迷分悟論聖論凡。得無眼見空華耶。答。如經所云。葢是即妄觀真。不執妄以為真。如將一滴觀海。不執一滴是海。且如一滴之水。與大海水。濕性何別。然既離大海。又與糞壤交雜。豈得謂之即是海耶。即妄觀真而不執。意亦如是。故知水性無別。而求歸海之計。則可也。若守定一滴謂為大海。則不可也。請試思之。子欲之乎以下。略示修行利益以勸之。言吾將為汝者。非是為彼修行。蓋謂化功歸己。利及他人也。抉石。喻斷根本無明。破瓠。喻出三界。盪穢。喻離五濁。大荒。喻寂光真境。恢廓無際。島。喻同居極樂。高出十方。向之所陳。即諸佛深大光潔之用。知其不信。而復強為說法者。蓋大士悲心太切。現雖無益。亦為未來。得度因緣也。
糞水泊然不說曰:「我固同矣,吾又何求于若?吾之性也,亦若是而已矣。穢者自穢,不足以害吾潔;狹者自狹,不足以害吾廣;幽者自幽,不足以害吾明。而穢亦海也,狹幽亦海也,突然而往,于然而來,孰非海者。子去矣,無亂我。」
此喻聞教不信。執辭以拒也。博地凡夫。雖有小慧不斷煩惱。故名糞水。聞教不信。故云不說。我固同矣。此執理之言。尅論理體。生佛不二。故曰固同。吾又何求于若。此自足之語。前文所陳。乃諸佛境界。蓋是以修德而顯性德。今執理者謬解。單言性德而廢修德。故曰。吾之性也亦若是而已矣。謂我心亦具深大光潔之用。曾無欠少。不知說食畫餅。無益飢腸。徒勞身口。下文具出偏空之見。穢不害潔。言性體清淨。不為生死所污也。狹不害廣。言性體廣大。不為形器所局也。幽不害明。謂性體光明。不為煩惱所覆也。穢狹幽暗。即具海之全體。無二無別。故云亦也。突然于然。往來貌。以喻出沒生死。皆本性妙理。故云孰非海者。問曰。如上所陳。未嘗不是。何子過之深也。答曰。誠如所問。其言雖是。其意則非。祗如三不害。大乘經論中。亦有此語。然諸佛菩薩未嘗撥棄修行。單言理性。今謬人守定穢狹幽暗。自謂光潔廣大。不知煩惱現前。潔斯害矣。量不容物。廣斯害矣。顛倒是非。明斯害矣。現前一念。尚不能保其無害。況未來生死。安能自知。雖曰不害。乃所以為大害也。如諸佛菩薩有時化度眾生。示現煩惱。而心無分別。斯真穢不害潔矣。刀割香塗。等無憎愛。羅云調達。並濟均慈。斯真狹不害廣矣。行於非道。通達佛道。斯真幽不害明矣。而今乃以凡夫小智。濫同佛智。自取愆尤。豈非謬之甚者邪。子去矣無亂我。是拒絕之辭。蓋宗門執理之士。乍聞教理。輒大拂其心。故云然也。
其一聞若之言,號而祈曰:「吾毒是久矣,吾以為是固然不可異也,今于告我海之大,又目我以故海之棄糞也,吾愈急焉,涌吾洙,不足以發其窒,旋吾波,不足以穴瓠之腹也,就能之,窮歲月耳,願若幸而哀我哉。」
此喻順教修行之士。初聞佛法。生大悔悟。心期解脫。故號泣而祈求焉。吾毒是久矣。毒。害也。生死煩惱。喪我法身。亡我慧命。名之曰毒。沈淪多劫。故曰久矣。又言久者。謂常有厭苦之心。未得出離之路。所謂善根將熟機欲發動也。固然。真實貌。未聞教前。意謂生死煩惱。真實不可變異。徒厭無益。今聞佛功德海。廣大難量。則知生可作佛。故曰告我以海之大。又知夙曾下種。與佛結緣。我自迷背于佛。遺棄生死。故曰目我以故海棄糞。是則出離有路。解脫有方。求之厭之。當復彌切。故云愈急。下皆自知分量之辭。涌洙。喻小慧分別。發窒。喻破無明。旋波。喻微功轉動。穴腹。喻出三界。就能之。是假借之辭。窮歲月。是遷延曠劫。幸而哀我。是求佛攝受。
東海若乃抉石破瓠,投之孟諸之陸,盪其穢于大荒之島,而水復於海,盡得向之所陳者焉。
此喻順教修行之利。無明頓破。如抉石生死永亡。如破瓠。三界長揖。故曰投之孟諸。九蓮親到。故曰大荒之島。即凡心而見佛心。故云水復于海。
而向之一者,終與臭腐處而不變也。
此喻違教執空之害。向執葫蘆之水。與大海無別。不知石未去而穢未除。水未歸于海。水雖無二。寬狹淨穢乃殊。又執穢狹皆海。不知終于臭腐而不能變化。豈不哀哉。今夫執理者。謂我心是佛。何須更見彌陀。即心淨土。豈必更生極樂。不知無明生死。業相熾然。雖有妙心。尚未親證未得佛之大用。又執生死煩惱。皆是菩提涅槃。誰非佛法。不知生死現前。依舊茫然無據。何處當有涅槃。無明瞥起。仍復顛倒是非。誰是菩提覺者。一期浪語長劫沈淪。能不為之痛心哉。
今有為佛者二人,同出于毗盧遮那之海,而泪于五濁之糞,而幽于三有之瓠,而窒于無明之石,雜于十二類之蟯蚘。人有問焉,其一人曰:「我佛也,毗盧遮那,五濁三有,無明十二類,皆空也。一切無善無惡,無因無果,無修無證,無佛無眾生,皆無焉,吾何求也。」
此合上文之譬也。同是學佛。知見不同。故皆言為佛者。二人即信毀二機。毗盧遮那。此云徧一切處。是佛法身。亦名真如性海。此之法身。生佛同體。故言同出。五濁者。一劫濁。乃至五命濁。此五皆以染污為義。故喻之如糞。三有。即三界。謂欲色無色隔歷不同。故名界。因果不無。故稱有。三有區局眾生。故喻如瓠。四大區局六識。義亦如是。並得名焉。無明窒礙法性。故喻如石。十二類不離三界。如蟯蚘不離人腹。人有問焉。人即四依大士。一人即違教執空之人。我佛也。合上我大海也。一切皆空。正是所執。五濁空。合上穢不足以害潔。三有空。合上狹不足以害廣。無明十二類空。合上幽不足以害明。善是人天。惡是三途。因果修證。通乎四聖。此執空之人。乃有兩種。一者心自開解。二者從他聞說。心自解者。病則難治。從他聞者。後或可醫。
問者曰:「子之所言,性也,有事焉。夫性與事,一而二,二而一者也。若守一而定,則大患者至矣。」其人曰:「子去矣,無亂我。」
此示以正解。而使知過患也。言性有三義。謂空義。假義。中義。如向所陳。但得空義。不知中假。又空有三種謂偏空。斷空。真空。向論祇是偏空及以斷空。尚未得真空之理。豈知性者哉。若悟真空。自不撥無萬法。是故知其未解也。有事焉以下。正是對病發藥之語。性即理也。謂理與事。一而常二。二而常一。圓融則大功斯立。守一則大患乃生。得失在人。非關佛法。問。何謂一而二。二而一。答。如祖師云。修證即不無。染污即不得。斯言是也。夫修證即不無。事也。染污即不得。理也。二句義理。互具互融。不可偏廢。上句具下義故。無修證而論修證。下句具上義故。非染淨而說染淨。此事理不二之旨也。若單執有修證。即同二乘權教。單執無染污。即同自然外道。又同權教。則唯尚功勛。此過則淺。同外道則撥無因果。此害乃深。故曰大患者至矣。現在則失進修之利。未來則招墮落之殃。可不懼哉。又祖師言句。有言偏意圓者。往往小慧之流。隨語生解。致使醍醐反成毒藥。良可悲痛。問。云何名為言偏意圓。答。如誌公云。五欲貪嗔是佛。地獄即是天堂。智者知心是佛。愚人樂往西方。是則名為言偏意圓也。今當釋之。謂若人能觀五欲境界。及貪嗔癡。如虗空華。不生分別。當知此人。即名為佛。故云五欲貪嗔是佛。又觀地獄天堂苦樂之相。如夢中事。不於天堂而生愛著。不於地獄而生驚怖。二俱平等。故云地獄即是天堂。智者知心是佛。愚人樂往西方。此二句重在知心二字。謂若知心是佛。此人念佛。即是智者。不知。則雖樂往西方。亦是愚人。智者指上上品。愚人謂下下品。此二語與淨土之旨。初無悖戾。而謬人執此。乃謂念佛是愚人所為。豈西方只有下下品。而無上上品邪。又下品者其在此土。雖是愚人。若生淨土。則入不退地。便不可謂之愚矣。不知己愚。反謂他愚。謂之何哉。故貴在得意。忌在執文。舉一例諸。思之可見。
其一人曰:「嘻,吾毒之久矣,吾盡我力,而不足以去無明;窮吾智,而不足以超三有離五濁。而異夫十二類也,就能之,其大小劫之多,不可知也,若之何?」
此明順教修行之士。知力不足。自審之辭也。時丁末法。人根轉鈍。心膽轉粗。大概而論。有二種人。謂一愚。二狂。愚者茫然無解。固不待論矣。狂者妄意高遠。常欲躐等。視此念佛法門。不啻草芥。尚生鄙恥。況肯修行。此無他。不自知也。古人云。知人則智。自知則明。蓋當今之世。自知者亦已鮮矣。文中合譬。一一可知。言大小劫者。人壽一增一減為一小劫。積此小劫。至八十番。名一大劫。又積此大小劫。至不可數。名一阿僧祇劫。言不可知。即是不可數。藏教菩薩。要經三無數劫修行。方得成佛。然退轉者多。增進者少。此明自力之難能也。蓋一切法門。皆自力出生死。故難。唯念佛一門。兼仗他力。故易。易故一生可辦。難故曠劫未成。利害得失。其機在此。是故知難易。則知利害。知利害。則知去取。否則前途失足。錯路者多矣。正像之世。容有自力出生死者。末法之世。罕聞此人。今既自力不能。欲求他力。故問若何。
問者乃為陳西方之事,使修「念佛三昧」,一「空、有」之說。於是聖人憐之,接而致之極樂之境,而得以去羣惡,集萬行,居聖者之地,同佛知見矣。
此明念佛之利也。梵語三昧。此云正受。謂正念現前不受諸受故。得此三昧者。現前當來決定見佛。一空有者。謂無念而念。無生而生也。問。空則一法不立。有則萬法紛然。二者乖角。云何名一。答昔天衣懷禪師開示淨土。其言曰。生則決定生。去則實不去。此一空有之旨也。夫生則決定生。有也。去則實不去。空也。言雖有二。意未嘗二也。師又曰。譬如鴈過長空。影沈寒水。鴈絕遺踪之意。水無留影之心。此自釋上文之辭也。請以此喻分解之意自明矣。夫行人五陰。名之為鴈。現前念佛之心。本自豎窮橫徧。故喻之以長空。一期之身。不久即滅。故稱為過。幻質雖有生滅。念性元無生滅。故名鴈過長空也。清涼國土。離諸熱惱。故名寒水。此方念佛。彼土華開。勤惰纔分。榮枯頓異。故曰影沈也。又此土陰滅名鴈過。彼土陰生名影沈。此滅彼生。曾無前後。故得以喻之。此二句。釋上生則決定生也。鴈絕遺踪之意。此明眾生不往。水無留影之心。此明諸佛不來。何以故。若有去者。即有程途。有程途。即有時分。云何此滅。彼生。間不容髮。若有來者。即有足跡。有足跡。則此有彼無。不能周徧。云何十方應現。接引同時。當知法性如是。非有非無。豈容思議於其間哉。此二句。釋上云則實不去也。但法中單明不去。喻中兼顯不來。是帶說耳。問。既云眾生不往。又云諸佛不來。則生西方者。為復即在此處。為復本無方所。得非如夢所見。非真實邪。答。不觀上影沈寒水之句乎。言影沈寒水。則顯西方實有化生之身。但以求其往來之相本不可得。故言不去不來。子何迷悶之甚邪。去羣惡是斷德。集萬行。是智德居聖地。是四十一位真因。同佛知見。是開示悟入之理。
向之一人者,終與十二類同而不變也。
此明不念佛之害。言十二類者。謂卵胎濕化,有色,無色,乃至非有想,非無想。如《楞嚴》所明。此之十二皆眾生數攝。若證四果。出三界。則非十二類所能攝矣。問。參禪念佛。均之為了生死。吾人祗患心性未明。心性苟明。則孰非淨土。三界本空。何出之有。十二類非實。何同之有。佛尚不可得。何況眾生。答。如汝所言皆有名無義。但取一時快論。並不知利害也。吾試問子。汝證四果邪。曰。未也。曰。既未證四果。則是凡夫。盡此一生。必受後有。若受後有。不在人天。則在三途。終不出十二類。汝尚不能超欲界。何況能出色無色界。尚不能超三途。況能超佛問。聲聞證四果。此身尚在。豈非十二類攝。答。聲聞證四果。身雖未滅。不久即滅。滅則受法性身。居方便土。出三界外。譬如旅舍寄客。不久出門。其家眷屬不得以家人目之。聲聞暫寄三界。亦復如是。問諸佛菩薩有時化度眾生。示現世間。必假胞胎父母。豈非亦是胎生。當何所攝。答。諸佛度生。示理胞胎父母。既云示現。則雖有非實。豈得實判眾生。收歸十二類邪。其寂光實報二土。是佛菩薩本所住處。此乃暫現耳。間若爾。何故經論中。十法界。總名眾生。答此乃通論。葢三乘人出三界。尚有變易生死。佛亦有常住五陰。故得名焉。今乃捨通從別。祇論分投主死。不論變易及以常住。故不可以彼難此問。西方淨土亦有化生。豈非十二類攝。答。淨土雖有化生。然身非分段。純一化生。故無十二類。(分是分限段是形段以彼土壽命無量故無分限形體無方變化不一若有若無故非形段)況生彼土。便入聖流。直至成佛更不受身。豈得名為十二類邪。問禪宗悟達之士。見性已徹。其于三界。不出不入。于十二類。不捨不受。隨緣寄寓方便度生。有何不可。答。悟達之士。雖有見地。不斷惑業。若生三界。一入胞胎。便成隔陰。從前所悟尋復忘失。畢世工夫。一朝唐喪。可不惜哉。更有業焉。牽入異類。汝又安能自主。而不被惡報之所障邪。若生彼土。親近導師。一入聖階。便登佛地。較之浮沈三界。出入胞胎。孰得孰失。宜自思之。故知不悟則已。悟則求生西方。當愈急焉。如人得寶。須覔善地藏之。方得受用。否則終致散失。悟達往生。亦復如是。當知欲超生死。無過淨土一門。若在此土而能出離。斷無是處。願無爭口舌。幸平氣而思之。
夫二人之相違也,不若二瓠之水哉?今不知去一而取一,甚矣(下文當有其惑也三字)。
此總結前文以明去取也。夫像季之世。豈唯宗教之士宗趣相違。如二瓠之水。即同一法門。同一師學。知見不同。其類非一。葢正見之難遇。邪徒之易親。亦已久矣。今論去取。宜知利害。如上所陳。信毀得失。利害皎然。何有智者。而不知去取。嗚呼。今人莫不求利。而常失利。亦莫不避害。而常遇害。何哉。大抵心不虗,行不實,知見不正故也。是故。修心之士,務虗其心,實其行,端其知見,以聖教為明鏡,以師友為鞭策。自始至終,戰兢惕勵。庶幾無大害矣,否則終身受害,恬然不知,及其將死,尚不自悟,以至空過一生,遺恨千古者,多矣,是皆不知去取也。甚矣,是責辭,言智不如歸海葫蘆之水也,可勝歎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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