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犬人
智人是人類的祖先,除了智人以外,還曾經出現另外一種人種:尼安德塔人。從出土的骨骸顯示,尼安德塔人比智人強壯,他們的腦容量也比智人還大,他們顯然很聰明,既會生火煮飯,也會製作衣物,那麼問題是,為什麼最後留下來的是智人,而不是尼安德塔人呢?過去曾有一種理論是「因為智人比尼安德塔人更殘忍」,我們的祖先殺死了尼安德塔人,造成他們滅絕,這個理論也符合主流「人性本惡」的說法。
然而現在有另一套截然不同的理論,並不是因為我們更殘忍所以留了下來,恰恰相反的,是因為我們更友善所以才得以存活,我們友善使我們有更強的團隊合作能力,一起合力度過了艱苦的冰河期,尼安德塔人則沒有撐過氣候的劇變,所以滅絕。那麼這個理論的證據是什麼呢?是我們的身體。科學家曾經研究該如何馴化野生的狐狸,科學家在為每一代狐狸配種的時候,都挑出群體中最友善的那幾隻來交配,在數代繁衍下來,原本野生的狐狸成為習慣與人類群居,會回應人類呼叫的馴化狐狸。雖然在挑選的時候,科學家沒有針對他們的外表,但他們卻發現這些狐狸的外表出現明顯的變化,他們的口鼻變短,骨頭變細,這些象徵友善的的外觀特徵也出現在狗身上,相比於野生的狼,狗長得就像小時候的狼,口鼻較短,頭骨較為圓滑。同樣的道理,如果拿智人的頭骨與尼安德塔人的頭骨相比較,我們就是圓滑版的尼安德塔人,因此科學家推測,智人的友善程度應該遠高於尼安德塔人,比他們更適於團體合作與生活,那麼這項友善能力是怎麼幫助智人脫穎而出呢 ?
過去科學家曾把黑猩猩與人類幼童分組做測試,看看人類有沒有什麼能力比較突出,結果他們發現不論是空間感,計算能力,理解因果關係方向,人類與黑猩猩都不相上下,唯獨一項能力,人類幼童遠高於黑猩猩,那就是「學習能力」,這正是我們的超能力,而這項超能力源自我們的「友善」本能,人類的友善本能讓我們渴望融入團體中,並且為了好好融入團體,我們也擅於觀察別人,並且從中模仿,我們很多能力都是從模仿中得到。書裡有個很貼切的比喻:人類就像有連網路的連線的電腦,電腦本身的運算能力不用特別出色,不用很大的容量去儲存資訊,因為當有需要的時候,我們上網路就可以得到資訊。在冰河時期,只要有少數幾個智人知道如何生存,就可以幫助整個族群度故難關,但尼安德塔人卻無法獨自撐過冰河期的惡烈氣候,最後智人在群體智慧之下存活下來。
仇外與盲目的同理心
科學家用六個月大的嬰兒們來了解人性,實驗內容是給嬰兒看人偶表演,其中一個人偶表現得擅於助人,另一個人偶則很自私,接下來觀察嬰兒會比較喜歡哪個人偶,幾乎所有的嬰兒都選了喜歡幫助人的人偶,實驗顯示我們的天性偏愛友善。不過科學家也在接下來的實驗裡面發現我們天性中有個致命的缺陷「排他性」,我們似乎天生就會分「我們」與「他們」,並且明顯偏好被我們歸為一起的同類,實驗中科學家先讓嬰兒從餅乾與水果之間做選擇,然後人偶表演中,一個人偶喜歡餅乾,一個人偶喜歡水果,如果問嬰兒喜歡哪個人偶時,沒有意外的,嬰兒都會選擇與自己喜好一樣的人偶,即使那個人偶在表演中是個自私的壞蛋也一樣,我們天性裡的「排他性」壓過了對「善」的偏好,我們對同類有很高的包容性,在分類之下,我們對同伴有愚忠,而下意識無條件的敵視非同類。
這項天性解釋了「平庸的邪惡」的本質,它不是出於人性本惡的傾向,反而是基於一些善的本質,例如忠誠或是團結,例如前幾年非常猖狂的伊斯蘭國恐怖組織,很多被說動前往敘利亞成為聖戰士的人,他們可能根本不是伊斯蘭信仰的瘋狂信奉者,他們是被認識的朋友所招募,他們相信的是朋友,也連帶相信了他們所宣傳的偉大目的。光靠納粹高層與蓋世太保殺不了上百萬人,還需要許多普通人參與其中,他們其中許多人不是反猶太,但他們想要幫助他的同事完成工作,於是他們分工合作,有人按下毒氣室開關,有人清理屍體。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很多人雖然上了戰場,但根本開不了槍,因為殺人根本不是我們的天性,後來第二次世界大戰,武器大大進化,很多大型武器都需要一個小隊合作才能操作,例如坦克,重型大炮,結果大大提升開槍率,因為我們會專注在保護隊友,而毫不猶豫的殺掉前面的敵人。我們的友善天性讓我們更容易被同個群體的人給感染,我們會認同同個群體的人的作為,這讓我們成為了最友善也最殘酷的物種。
文明的詛咒
如果說人性本善,但我們都聽過一句話「權力讓人腐化」,在我們的生活裡,也親眼目睹許多政治人物或是公司高層會大言不殘的講出沒有同理心的言論,他們的行為傲慢無禮,這是怎麼回事?難道在得到權力之後,他們的本性出現了變化嗎 ? 事實上還真的有神經學家好奇的對這些有權勢者做大腦分析,他們發現有權勢者的大腦在會激發同理心的鏡像反映區較少被觸發,在現代社會的制度下,權力讓他們不需要同理別人,就算有人覺得不對,他只要忽略這些意見,甚至處罰這些反對的人。
過去有種理論是「人性本惡,是文明束縛住我們,讓我們表現的謙謙有禮」,然而作者覺得恰恰相反,文明讓原本過著游牧生活的人類開始定居下來,並且可以累積財產,同時也發展出分工合作的社會,有人負責種田,有人負責打仗,有人負責在議會開會,這也讓我們發展出宗教,王國與統治階層,正是在這個過程中,出現貧富差距,擁有較多財產的人為了要為自己所擁有的財產賦予正當性,過去這些人簡單粗暴的說「因為出身好」,現在的社會去除了貴族階級,轉化成「我成功是因為我比你努力」的菁英文化,其實這些說法都只是在為「幸運」這個因素擦脂抹粉。在文明話的過程中也出現武力差距,統治者擁有軍隊,平民卻不可以擁槍,推翻統治者變得越來越困難,所以即使權力讓人腐化,我們常常也只能繼續忍受,或是在革命之後,又迎來另一個逐漸腐化的統治者,這都是文明帶來的問題,文明制度讓過去原始社會裡很容易被淘汰的自私者,沒有同理心的人反而存活下來,還活得更好,於是我們變得接受「人性本惡」的說法,並且說服自己必須要變得跟他們一樣才能成功,這反而成了一種自證預言,我們越是相信我們的本性是邪惡的,最後就真的成為一個自私自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