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中我提到了和家人爭吵的過程中我頓悟了鳥籠效應的真諦,
這篇同樣在探討人際關係更多策略,而非檢討任何人或褒揚自己。
「鳥籠效應」。
別人送了你一個空鳥籠,在他人長期對這個空鳥籠指指點點的眼光之下,
你為了把空鳥籠填滿而養了一隻你從未想過要養的鳥。
鳥籠就是拿來養鳥,這種看似天經地義的聯想其實深根在我們每個觀念中,
就像父母讓人聯想到關愛、理解,人際互動的原則就該是尊重,
甚至是付出應該得到回報,這都可以是鳥籠效應。
從大學時代我心中就一直有個疑問,
「我到底是為了誰而活?」
「到底有什麼值得我追求?」
我雖然很多事物有些天分,但總無法專心致志,
因為我對於怎樣去熱愛並精進一件事沒有概念。
我始終對別人視之理所當然的人生階段無法感到共鳴,
我感覺自己像個外星人一樣,不懂這些生存意義,
只是在追求感情、遊戲之間尋找一種飄渺的歸屬感與成就感,
幾天前的大吵後,
這種不知追求什麼、不知為何而活的孤獨感,
竟然都被鳥籠效應串聯在一起。
有夢想、有熱愛之物的人是受到眷顧的,
能愛人不求回報的能力也是一種恩賜,
因為長年感覺到和家人疏遠,
讓我不能體會為何總有人可以為了家人犧牲奉獻這麼多,
以前的我一直能感受到家姐的付出、母親的包容,
但我心中總覺得他們無法在情感上理解我、指責遠多過於讚美認同,
從小沒有玩伴、也幾乎沒有和家人一同出遊的回憶,
我的對家人的感覺一直止於表面,內心其實相當冰冷。
在與家姐爭吵後幾天,
我在別人推薦之下看了TLC生活旅遊頻道的「沉重人生」系列,
發現這些「失控超重者」(以下簡稱失重者)和我的狀況如出一轍,
我們都在等待被拯救,才肯自救,這就是鳥籠。
TLC「沉重人生」系列,超過200公斤的失重人生是怎麼開始的?
感情觸礁,家庭不健全,這些都是造成過胖的直接原因嗎?
其實是那顆等待被救贖的心,變得太需要別人的認同、尊重,太需要愛。
當我們在看這些失重者的採訪時可以發現一些特定字眼頻繁出現,
「我的男友不支持我,他拋棄我了。」
「我的母親不理解我,她吝於關心我不是新鮮事了。」
「我的兒子選擇不回來,因為他不想花時間照顧我,這讓我感覺被拋棄了。」
「因為我的過胖我丈夫出軌了,即使是過胖也不代表他能不尊重我。」
當我聽到這些話時我感到相當氣憤,好像無法控制自己的食慾都是別人的錯,
但仔細一樣,我驚覺自己思維竟然也藏有同樣的邏輯。
「因為父親在我成長過程並沒有陪伴我,成長中也缺少和家人共同回憶,
所以我幹什麼要努力獲得成就,我為什麼要成家立業,來滿足他們的期望?」
站在旁觀者角度來看時會覺得非常荒唐,你要怎樣是自己選的,
但沒意識到鳥籠效應的存在,會很難理解這兩者之間是沒有等號的,
因為我沒得到我曾想要的,
我合理化自己的惰性,這就是我的鳥籠。
失重者們很容易被缺乏認同和與日俱增的罪惡感給糾纏住,
導致他們需要別人不斷的關愛呵護,
但這些關愛並不足以創造出他們「真正為自己而活」的核心動力。
上面影片中的馬雅就是如此,
她在紀錄片中時常脫口而出的就是「我希望醫生能以我為傲」,
當她減重進度延緩時回診,醫師僅是告訴她「你這次成果不理想」,
她就理解為「我不喜歡這次回診的感覺,醫師一直在批評我不鼓勵我」,
看到這裡相當令人生氣,
但困在鳥籠裡的人思維就確實是這樣,和一般人很不相同,
一般人無法理解為什麼你可以如此情感不獨立?
那是因為,
那個期待被理解被呵護的小孩,還沒找到那個隱形的籠子。
這些失重者都有破碎的成長過程,
有的被性侵過,有的在自我貶低中成長,
像是覺得有位失重者從小感覺父母偏愛她的姐姐,讓她藉由吃來遺忘不安,
而她的姐姐也不知如何面對妹妹這樣的心結,
只是不斷被內疚和摩擦弄得心力交瘁,最後避不見面。
還有更多的失重者是家庭失能,父親離家、母親吸毒或出軌,
他們用食物一次又一次遺忘那個牢籠的存在,然後罪惡感讓籠子變得更加堅固。
但是,問問自己,
即使離家的父親回來和自己道歉,性侵的人被絞死,母親回頭重建親子關係,
那個鳥籠就會一夜間消失嗎?
不會,很多時候我們的期待不會實現。
影片中的賈斯汀是全系列中減重最成功的那位,
在兩年中,他從312公斤減重到90幾公斤,
不僅生活型態180度轉變,還開始嘗試、學習各種技能,像是泛舟、開飛機。
他就是那位「我的母親不理解我,她吝於關心我不是新鮮事了」的老兄,
而在下集結尾時他說出了一段非常關鍵的話:
「從我減重到現在成功,我還沒跟我媽講過話,但我也覺得沒什麼了,因為即使是最親的人也不一定能陪你走到最後。」
賈斯汀除了父親的陪伴,讓他成為減重最成功的原因,
是他意識到鳥籠的存在,打破了迴圈,他轉為為自己而活。
減重和母親有沒有陪伴無關,他捨棄掉了鳥籠。
最親的人都不一定會理解你,生你的人可能不會對你負責任,
有籠子不一定要有鳥,而那隻鳥也不該有鳥籠,
是那顆等待被拯救的心,那個還在等待爸媽回頭看看自己的小孩,
依然在等待被認同。
沒有得到我該有的愛,所以我沒過好自己的生活,甚至摧殘自己,
總使最後得到了他們關注的眼神,卻充滿罪惡感,
是不是其實心裡藏有一絲想像
「只要我不長大,他們就會來注意我」。
為什麼家人傷害我,而不是理解?
為什麼我的家庭不像別人那樣?
為什麼總是指責說教,為什麼不是稱讚認同?
那個內在小孩還在觀察父母的臉色,來決定付出多少努力,
是我們的天性,但也是那個隱形的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