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個一起走過這半年幸福魔法團體的夥伴,在我們最後一次團體互相回顧與見證彼此的變化後,寫下了這一段自我見證的文字,我深深感受到他內在的移動與力量,人的美好可以這樣綻放與變化,讓我感到非常幸福!
生命有太多侷限,讓我們無法「時時刻刻、全心全意、永恆不止」,但是,愛仍然在「一起聊聊天、散散步、吃吃東西」簡單的日常中。
敘事實踐,讓我體驗了另一種「陪伴」--敘事用溫度陪伴,不需要用「扛著」來證明「陪伴存在著」,陪伴有各種不同的樣貌。專注聆聽時,那就是「全心全意」;當我需要時,只要打開一扇門,讓那些願意且能夠傾聽,而我也想把故事說給他們聽的人進來,我知道,生活中有一群這樣的人在身邊,這就是「時時刻刻」了。
「敘事實踐」的學習,讓我重新定義了「陪伴」。
曾經,我認為的「陪伴」是--時時刻刻、全心全意,並且永恆不止的關心、付出和承接。於是,對於愛人、孩子、受苦的人,我往往把他們扛在肩上,扛得很累很累時,就感到自責,總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會的不夠多,才會覺得累;如果費力的扛著,得到的却是不耐煩、不在意,甚至是指責,那份委屈更是難以言喻。而我,似也期待著,這個世界上也有人能夠這樣「陪伴」我,但我總是失落,因為,能夠時時刻刻,却不一定能夠全心全意,更不要說永恆不止了。也因為總是失落,所以不敢期望。
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渴望呢?或許是因為我曾經失去生命中很重要的陪伴:小時候,我最重要的照顧者—媽媽,在我國小低年級就常常不在家,中年級就不再回家了,高年級時,終於,父母離婚了…….,我有強烈的被遺棄感。沒有擁有的陪伴,只能靠想像,於是,對「陪伴」就形成這樣脫離現實的定義了吧!而我却沒有意識到,這樣的「陪伴」好像只有宗教裏的佛陀、上帝才做得到吧!因此,我也因為這樣高標準的定義而一直受著苦………。
在我生命裏曾經出現符合這個定義的陪伴者,於是我十分依賴他,並且,想要一直延續這樣的陪伴,「永恆不止」。但是,當「時時刻刻」漸漸減少,「全心全意」也慢慢有些力不從心了,點點滴滴的「漸漸」、「慢慢」讓我十分不安、恐懼、失落、憤怒、感傷、心碎,母親離開的痛苦,似乎濃縮在那一兩年中重新經歷了一次。對於「陪伴」的需求,我不敢再外求了,於是,我成為自己的陪伴者,成為自己「時時刻刻、全心全意,並且永恆不止的關心、付出和承接」的陪伴者,踏上人生全新的旅程。
前陣子,夢中的我失智了--我找不到回家的路,身邊出現的人都很陌生,熟悉的先生只有短暫的背影,短暫到我都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直到現在,重新喚起夢中的感受時,仍然會流淚。本以為自己能夠成為我生命中最佳的陪伴者,但是,如果有一天我失智了,如何還能陪伴自己?我確信,我深愛著自己,但却不敢保證不會有失智的那一天,現實中的人會生病、會死亡,會被種種的問題困住,這是生命的侷限--母親罹患帕金森氏症,最後的六七年住在機構裏,我和姐姐們供養並探望她,當她什麼都忘記的時候,我也決定放走心中的怨恨,好好珍惜和母親相處的時光,那是我渴望很久的。原來,是那麼的日常,不過就是一起聊聊天、散散步、吃吃東西,本來,我以為的愛,就該是「時時刻刻、全心全意,並且永恆不止的」,原來並不是,生命有太多侷限,讓我們無法「時時刻刻、全心全意、永恆不止」,但是,愛仍然在「一起聊聊天、散散步、吃吃東西」簡單的日常中。
敘事實踐,讓我體驗了另一種「陪伴」--敘事用溫度陪伴,不需要用「扛著」來證明「陪伴存在著」,陪伴有各種不同的樣貌。專注聆聽時,那就是「全心全意」;當我需要時,只要打開一扇門,讓那些願意且能夠傾聽,而我也想把故事說給他們聽的人進來,我知道,生活中有一群這樣的人在身邊,這就是「時時刻刻」了,然後,如果我能夠一直保持著這樣的狀態--願意走進別人開的那扇門聽故事,以及願意打開心中的門說自己的故事,那將會是「永恆不止」了吧。我想,敘事實踐的團體,可以讓我們保持在這樣的狀態裏。
以上這些想法,原本都只是碎片,在今天敘事實踐團體的總結中,聚合成完整的圖像。錦敦的書中說:「有酒,就可以有機會把故事說得陶醉;有酒,我們就可以吐真言。」我有感而發的說,想念那種能夠再次回到生命沈浸在酒的那種感覺,明德的回應是:現在的生活雖然不是酒,也很有滋味。我一直在想,現在的生活又是什麼滋味呢?也許更像菊花熱茶吧,清爽芬芳,雖然很好喝,但淡了一點,我真正想要的原來並不是沈浸在酒裏,而是「成人系拿鐵」,有牛奶的滋養、咖啡的亢奮和酒的迷醉—又多發現了自己一點。
最後,如果要對自己說說話,我想說:你擁有的一切多麼美好,不用再害怕失去了,因為你值得有擁有,這些才會在你生命中存在,絕不是只是幸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