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坐在案前打開電腦寫東西了,歷經一個多月的緊張、混亂、心慌與忙碌,雖然目前一切順利圓滿,但回想過程發生的點點滴滴,至今還餘悸猶存,不太敢相信冗長的人生歲月裡,何其重要的生離死別劇目,怎麼就在短短一個月的瞬間都同時上演了?
還記得我上一篇寫下「最近的心情不美麗」嗎?是啊!當時我非常憂心媽媽的病況,沒料到兩天後,媽媽的身體已無法負荷,我們也不想讓她再這麼辛苦的撐下去,只好忍痛讓媽媽離苦得樂到另一個世界,這是多麽令人悲傷的抉擇,卻也是我們必須勇敢面對的事實。
我們依傳統習俗為媽媽辦理後事,五個兄弟姊妹討論後,決定遵照媽媽生前的交代,完成她想要土葬的遺願,雖然知道困難重重,但我們還是全力以赴,從尋找墓園、訂製棺木、客製化墓碑、墓誌銘等細節的處理,無ㄧ不是想讓媽媽能在地下安穩舒適地長眠,願她一生辛勞的付出能安然放下,從今以後寬心安息。
媽媽走後,我們設置了一間靈堂,挑選一張媽媽的美照擺在靈前,每天看著媽媽為她上香祝念阿彌陀佛,內心也漸漸感到平靜;幾個女兒媳婦孫子孫女聚在廳內摺紙蓮花、元寶、衣服、鞋子和包包等,想讓愛漂亮的媽媽能在陰間盡情享用;這期間大家和樂相處共聚一堂,相信媽媽看了一定倍感欣慰,這也是她臥病在床多年後,希冀很久的溫馨畫面啊!
做完三七後,我稟告媽媽要暫時離開兩星期,好陪同小兒子赴美求學並安頓住宿採買等事,待我回來後再行參加滿七、告別式及安葬等後續儀式;出國一事是媽媽生前就頻頻詢問我的部分,她知道我們一家四口早在年前就計畫好要一起去西雅圖,也祝福年輕的生命即將在遙遠的異鄉展開另一段新的旅程。
在美期間,我們暫時轉換時空和心情,來到千里之外過著截然不同的日子,一切彷彿在夢境中;除了時差以外,我同樣透過line關心和處理著媽媽的事,適時給予建議和意見。現在想來,我能安心出國都是媽媽貼心的安排,如果當時她沒往生,換成還在病榻前和病神搏鬥的樣子,我怎麼可能放得下心一走了之?
感謝媽媽讓我能陪伴孩子,在他重要的人生里程碑上並肩走一小段,原來是您如此細膩的替我們著想,也是您疼惜孫子的一番心意啊!
當禮儀師問我們是否要在告別式準備追思文,原本都無人出聲,最後我鼓起勇氣建議五位子女都各寫一段話,再由我來做前後文的統整;思念的話太多,原稿將近1500字,因家祭時間有限,必須在七分鐘內唸完追思文,於是我刪了又刪後反覆計時練習;期間也曾擔心在告別式的場合裡,會不會因太過悲情而泣不成聲要司儀幫忙唸?沒想到我強忍悲傷順利完成任務,在送別媽媽的最後一程中,款款道出我們對她的無限感念和懷想。
離開方格子一個多月再次成為魔法師,因我歷經了一場生離死別,但我無怨也無悔,我已傾盡我的所能送他們一程,祝福我的媽媽和孩子,在嶄新的國度裡,依然要過得平安快樂、活得亮麗光彩!
緬懷媽媽的追思文:
回想四年多前,一場不小心的意外,使原本就纖細瘦小的媽媽因摔倒,導致頸椎有裂痕自此不敢下床行走,臥床後的身體更是越發衰弱,但也因爲如此我們反而多了機會與媽媽接近,媽媽也敞開心房訴說她年輕時的故事和埋藏在內心深處的話語。
與媽媽晚年共處的期間,我們總是盡心盡力照顧著媽媽,日夜不停的虛寒問暖和換藥、煩惱她究竟愛吃什麼、幫媽媽按摩、洗澡洗頭剪頭髮,有時她就像個老小孩要人不斷的安撫哄騙,這些過程雖然辛苦,但未嘗不是一種甜蜜的負擔。好幾次媽媽跑急診住院進加護病房,她所歷經的艱熬,都使我們漸漸明白,是媽媽在讓我們練習說再見,只是我們一直都沒準備好,是不捨也是不敢面對。
今年五月,媽媽的身體開始出現狀況,幾經波折,最後因心臟衰竭而離開我們。這次媽媽真的累了,她放下一切與世長辭,在決定離開的日子時,選擇讓我們睡醒吃飽才咽下最後一口氣,原來這就是她對我們的體貼和溫柔的眷顧啊!
親愛的媽媽,在我們緊密依存的關係中,彼此都學會了「道謝、道愛、道歉、和道別」這重要的人生四道,感恩您所做的一切,以下幾段話是我們想對您表達的感謝和思念。
大女兒曼莉說:
注重美感教育的媽媽,小時候總是將我們打扮得亮麗討喜、人見人愛。長大後,將您裝扮得高貴典雅則成了我的使命,從一起挑選布料、設計服裝款式開始,我們母女的感情不斷的累積、增進,我也深深感受到被依賴的幸福。最近要替媽媽挑些衣物陪伴您長眠,往日的情景一再浮現,可是再也無法使命必達了,親愛的媽媽,希望您在遙遠的國度,也能美美的、氣質出眾。
二女兒瑞玲說:
在五位子女中,五十歲前待在媽媽身邊最久的應該就屬我了,讓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媽媽經常熬夜沒睡覺,燃燒自己的生命和健康來撐持家裡的生意和大小事;奶奶罹患肺癌的時候,媽媽時常帶著奶奶跑林口長庚,媽媽無微不至的照護讓極有威嚴的奶奶也被感動。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要幾世的情緣,才能成為母子和母女啊!情深緣淺~媽媽永別了!
大兒子志宏說:
親愛的媽媽,依稀記得我小一時,您手拿熨斗幫我燙制服,專注和慈愛的神情讓我永遠忘不了,那一年班上的整潔第一名總是由我獲得。那是您用母愛和辛勞灌溉出來的幼苗,也是日後成長茁壯的我。祈禱來世我願仍是您努力認真的兒子。
二兒子志承說:
記得幼稚園整潔的圍兜兜口袋裡卻塞滿了衛生紙及手帕,小學放學後悠閒的下午茶時光、補完習後可口的點心、新兵訓營中弟兄為我歡唱的生日蛋糕,以及下部隊返家替換的內衣褲、襪子和補給品,都是您為我費心準備的;儘管年事已高,在我罹病時仍給予溫馨的問候,再再感受到母親對我的關懷和疼愛,往日的景象歷歷在目,如今只能追憶,媽媽謝謝您!永遠感念您!
小女兒維娜說:
親愛的媽媽,當初您不顧反對堅持要把我生下來,感謝您勇敢的賦予我生命,讓我立足在這個世上,成為一個能感恩知足的人。您的晚年耳朵重聽,我總是貼在您耳邊說話,套一句感性的話,在這段幾乎是耳鬢廝磨陪伴媽媽的日子裡,我格外珍惜我們母女倆相依相偎的幸福滋味。
最後想對大家說的是,在媽媽臥床後,我們常聽見她心心念念喊著佛祖保祐,媽媽說她可以活到這個歲數都是佛祖的庇祐,但願此刻的媽媽能無病無痛無罣礙的一路好走,也相信慈悲的佛祖一定會繼續帶領著媽媽前往另一個世界,與她所愛的親人快樂團聚。
媽媽,我們永遠愛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