Q:王丹老師,你好!我是一個17歲的香港女孩。昨天我去了六四紀念館,看著當年一個一個勇敢的學生為了國家,面對重重困難,依然堅持下去。我哭了,六四、雨傘運動,都是象徵中國人的民主夢。1989年我沒有辦法跟你們一起抗爭。到了2014年,我終於能夠參與其中,期望能夠為自己的家鄉帶來一些改變,但看來我們還是失敗了。
雨傘運動中,我流過很多眼淚;但運動後,我流的眼淚更多。很多人好像都放棄了,我的無力感很重。香港人對未來沒有希望,更沒有期盼;但對於我來說,我真的、真的好想做些行動,去改變這個社會。在我心中,這種責任感很強烈,但我不知道要從哪裡入手,如何改變香港人不問世事、不理政治的想法?老師你經歷過那麼多,面對各方的壓力,是怎樣能夠堅持到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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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你好。我非常理解你信中提到的無力感。「六四」到現在27年了,仍然沒有翻案,說實話,我有的時候也有同樣的無力感,但是只是「有的時候」──我不會被無力感一直籠罩,更不會因為無力感而放棄,我同樣希望你也能如此。為什麼呢?道理很簡單:香港過去是一個溫和的城市,從沒有做好與北京政府強硬對抗的心理準備,也缺乏對中共的了解與對抗中共的經驗;現在你們看到了北京政府的顢頇和不講理,自然會不知所措。
這是階段性的,是香港走上抗爭之路必經的階段。我相信,隨著事態的發展,香港人會慢慢找到如何捍衛自身的更好的方法,這些方法就是從現在的失敗中得來的。有的時候,失敗是好事情,可以提醒我們面對的環境是多麼險惡,可以讓我們更加有危機感;同時,更會讓我們積累經驗。
坦率講,從哪裡入手去改變香港,我不是當地人,沒有辦法給你多麼具體的建議。但是我覺得,不要被無力感打敗,愈挫愈勇、沉著應對、永不放棄,是最基本的心理建設。有這樣的心裡建設,才能面對各方的壓力。這是我的一點心得,跟你分享。
Q:王丹先生您好。小的是台灣的高中生,大約一年前從歷史課得知您的大名,便開始追蹤您。以下幾個問題想請教您:
1. 老師您自己期望能為中國帶來民主和平,不知道有什樣的原因?
2. 您當年的同夥,現在都與中共的關係不錯。您有什麼看法,或者這背後可能有什麼原因?
3. 有關六四的評論,有些人說您炒冷飯,也有些人說您只敢窩在台灣,又有些人說要有被逮捕的決心才行,不知您的看法如何?
4. 您認為台灣是國家嗎?您會支持台灣獨立或統一嗎?中國如果自由民主了,會影響您的決定嗎?
最後。我還是支持您,期望您的理想終能實現。
A:首先謝謝你有著諸般疑問,還是願意支持我。做為一個高中生,你願意去思考這些問題,要給你一個讚。現在簡要回答你的問題。
不錯,確實有一些我當年的學運戰友,現在選擇了離開政治,去經商,甚至進入了中共的體制。他們的想法改變了,這一點我既尊重也理解──不是很多人能經歷27年的時間,還能堅持下來的。我會用寬容的心看待他們的退出,不會苛求別人去堅持什麼。寬容,本來就是民主的涵義之一。我也不會去探究他們為什麼放棄,我們每個人面對自己的良心就好了,何必太在意別人的選擇呢?
另外,談論「六四」當然不是炒冷飯。中國至今絕對不允許公開討論六四,說明這個議題仍舊敏感,這怎麼會是冷飯呢?歷史永遠不會是「冷飯」,也應當一炒再炒,因為很多的經驗都是從歷史得來的。不僅是中國的六四,就是台灣的「二二八」和「白色恐怖」,我也覺得至今都應當繼續討論,都不是「炒冷飯」。只有不忘記歷史,未來的路才會走得穩健。
延伸閱讀:
【王丹信箱】:「從不後悔參與六四,至少我努力為國家做過一些事。」
【王丹信箱】:「中積極打壓異議人士,是國家對社會的暴力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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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葉菀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