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部的人] 02 / 她的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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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壓抑逃離的衝動而放慢腳步,是每天她下班之後不斷提醒自己而做的第一件事情。

雖然她是靠關係進來的,但是整間店除了那個新來的都是,而這並不影響到工作量的分配,以及工作本身給人的疲乏。

認真算起來,新來的人還算是工作最輕鬆的人之一。

那個人不是個害羞慢熱的人,從她第一天上班開始,就可以顯現出來。她所有的手腳都被看破。

小店是分店,才剛開始,但是移植了不少總店的經驗和資源。獨獨缺的就是人力,因此老闆娘只能緊急招人,然而成效不彰,當初來面試的就只有一個大約三十歲的女生,經過面談,感覺對方擅長與人對答,也就立刻錄用。

兩天後一大早她就到職,新人的第一件事總是清潔環境。

沒過多久老闆下來了,今天他早班。新人愉悅的道早,自動地開始聊了起來,從此腳步也沒再移動。

坐在電腦前key資料的她和妹妹不以為然。四十分鐘後老闆以買早餐為由出門去了,新人繼續精神奕奕的掃拖。

進退貨和補貨是最基本,也好上手的事。妹妹被派去教新人,她雖然不怎麼願意,性格上卻較難以拒絕別人。

「拒絕的話太麻煩了。」妹妹說。


新人應是動作俐落的人,但似乎不太喜歡停下手邊的工作。

「妹妹,妳可以跟我說這個怎麼做嗎?」

「妹妹,這箱幫我拿過去。」

「妹妹,我找不到這個,妳幫我找一下。」

每一次妹妹回來,都必定是不耐煩的腳步。

畢竟在家裡的工廠是當主管嘛,呵。她酸溜溜地說。幹。妹妹以一字蔽之。


回到房間之後她想,這樣做是不是太過份了一點呢?明明沒有必要這樣對待人家的呀,自己也不好受。

而隔天又是一次相同的輪迴。

新人當然也不是沒找過她說話,卻總被她冷冷地拒絕了。

她原本是很樂意和人相談的,總是忍不住多說上幾句,還總會從胸口冒出一股衝動靠近對方;但是這次不一樣。她天生向下墜著的嘴角,此時是有感的沉沉定著。

人當然不會一再貼別人的冷屁股,於是在店裡她們總無視對方。新人不知道為什麼她冷冷的,卻時常與妹妹竊竊私語。大概是害羞怕生吧她猜。再過久一點也許會不一樣吧,她不怎麼認真的設想,沒怎麼記掛這事。


她的罪惡感日益增強,每天在房間裡面與濃濃的難受共處。

隔天她下樓,新人又在跟老闆聊天,老闆剛睡醒,還吸著鼻子,敷衍的點了兩三下頭。她往電腦走去,翻了個白眼。一個多小時之後又聽到新人開始使喚妹妹,這下她更不樂意了。

她決定放棄了。抵抗也是無用的。不要以為自己揣著那無謂的、想做溫柔善良的好人的堅持,就可以成為正直溫暖的人。那並不適合自己。她如釋重負,正正當當的,不再掩飾自己的惡,卻像是和自己和解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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