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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有動機再開始上課?

2019/11/14閱讀時間約 5 分鐘
上暖蛇的課是這樣──事情一直在變化。前兩篇文章我PO了在谷底時的狀態與思考(註),我本來覺得要不要繼續上課是我個人的事,但夥伴們用一種包容又自然的方式,讓我覺得那是可以一起討論的事。
而當我去正視自己的狀態後,我發現我也才能真正的放鬆去看,我跟這群暖蛇小孩之間的關係。當然這也是因為他們的父母、暖蛇的夥伴,我發現他們真的是非常誠實的在面對自己與小孩之間的各種困難,不管是生活中的,還是工作上的。我也發現我覺察到的不對勁,他們也覺察到了,只是他們似乎是以一種更正面積極的態度去看那些不對勁。當然,不是一直正面積極,一定也有煩到想要罵髒話的時候。但不曉得為什麼,每次跟他們談話時,我都會感覺到一種鬆,以及他媽的為什麼你們那麼強?你們小孩那麼多事情那麼多,多到無法一件一件來幾乎全部一起來,為什麼你們還能這樣進行討論?但會不會就是因為太多了,所以他們更能處在一種反正就是做不完處理不完也想不完的狀態,反而更能去看當下的東西,處理當下的事?
那天,夥伴提出了「選修」的想法。他說,他們原本覺得「文字課」應該是一種「必修」的課,一種一定要透過上課來學習的東西:「文字是一種工具,學會了自然就可以自己去學習許多事。」但這一年多暖蛇下來,他覺得好像不一定,說不定等到小孩自己對於上文字課有更明顯的動機,讓更有動機的小孩來選修文字課,也是一種方法?
夥伴之一J提出了這個想法。
「我們能確定的是,目前這群小孩對文字的胃口並沒有被打壞。」J說。
我說對,我們目前能確定的,是這群小孩對文字的胃口並沒有被打壞;但是要明確的說出他們是不是從這個課程中「學到什麼」,好像也說不太出來。「可是,雖然說不出來,但又能感覺到他們在文字這件事情上的變化……」比如有些小孩會自己去練習寫字,有些小孩在生活中會對招牌上的字感興趣,說著說著我想到另一件事──
許多人會以為好像只有上課才是在學,但其實不上課的時候,也一樣在學。
我一邊說著一邊想著:小孩不上課的時候其實更多。不上課的時候,他們也用自己的方式在學。
夥伴H說,他也在想,是不是等到小孩有動機,再來上課會更好呢?
身為帶領課程的大人,我當然喜歡「選修」的做法,因為來上課的若都是動機強的小孩,對準備課程的人來說當然是很愉快。但提出選修,不代表我們否定過去一年的課程安排──過去我們所做的,是努力給小孩一個友善的環境,讓小孩沒在沒有壓力的情況下接觸文字。
當時的討論,好像有一種要在兩種課程方式中選擇的感覺。但討論完後的現在,我把這兩種上課方式擺出來看,重新做了整理:
第一種是營造友善的環境:大人主動安排希望小孩能夠接觸、學習的內容。小孩可能有興趣,可能沒有興趣,可能有時有興趣有時沒有興趣,但我們就是營造一個有機會去接觸的媒介。
第二種是:等到小孩對某樣東西有了明顯的學習動機,再來安排課程。
擺出來看之後,我覺得依我目前對這群暖蛇小孩的認識,應該會是先有一後有二,而不太會是一種「一開始」就有這兩種選擇。我覺得好像得先有一,有了讓小孩接觸文字的媒介與機會,小孩才有可能進一步知道自己想不想要再更多的接觸與認識。而在已經有一的前提下,來思考有沒有可能讓小孩選修,當然是一種做法。
但接著我又想到──
我們現在給小孩的文字接觸夠了嗎?已經夠多到讓他去選擇他是否要選修了嗎?我的意思是,比如我不認為每個人都一定要上寫作課,他可以等到他想要或有需要,再來上寫作的課程;如果沒有需求,也可以不要上,但基本上這個人是已經懂得使用文字來表達,差別只在他想不想在寫作上花更多心力而已。但是文字課呢?比如我目前所面對的這群六到八歲小孩,他們是不是真的可以等到「更有動機」再來「選修」文字課呢?文字可以在學齡初就列為選修嗎?如果他們一直都沒有強烈的動機,真的就不再安排與文字相關的課程了嗎?
這是我的疑問。如同我前面所說,若我以帶領課程的身分來看,選修對我來說當然是比較愉快。但以家長的身分來說呢?以教育者的身分來說呢?老實說我不是很確定。
可是我又繼續往下想:
但如果是舞蹈,我可能不會覺得在學齡初不安排相關課程有什麼關係,甚至我可能不會提出疑問,我可能會很直接的覺得,當然是有興趣再來安排課程啊!可是為什麼我面對文字時就會提出疑問?為什麼文字就不能等到有更多動機時,再來視需求安排課程?
文字真的需要一個什麼樣特別的安排來去接觸嗎?文字不能在生活中自然的學到嗎?會不會所有的東西都能在日常生活學習,一直等到更有動機時再來上課呢?有沒有這種可能呢?
這兩種心情與提問,同時在我心裡。
現在我對這個問題還沒有答案,但我非常佩服這群暖蛇夥伴提出「選修」的這個選項來討論。一般來說大部分的家長只會擔心小孩學得太少,我必須老實說就連我這種不太有目的取向的人,有時也會想著「這樣真的可以嗎?」我相信這些暖蛇夥伴他們心裡一定也有擔心,但他們更願意去看「教育現場」的真實,然後透過自己看到與感覺到的,不斷的思考與調整。
不曉得為什麼,「實驗教育」這個詞突然跑進我的腦袋。我覺得暖蛇真的是在進行一種實驗教育,但這個實驗不是把小孩當白老鼠的那種實驗,因為被實驗的白老鼠沒有機會被問感覺,但暖蛇的實驗教育卻是不斷的在看小孩對每件事情的反應。暖蛇的實驗教育是大人跟小孩一起探究,一起感受和思考在教育這件事上,真正需要什麼。不依照理論,也不依照他人經驗,而是在嘗試中去了解真實的需要。這很困難,因為幾乎無法複製,儘管其他地方也有暖蛇團體,但自己的教育之路真的只能自己走。

備註:前兩篇谷底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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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瞇
廖瞇
廖瞇,認為生命中所有經歷都影響著創作。大學讀了七年,分別是工業產品設計系與新聞系。畢業後賴以為生的工作一直與文字有關。2013年移居台東鹿野,繼續用文字過著生活,養活自己。著有詩集《沒用的東西》、長篇散文《滌這個不正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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