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吃瘟疫自助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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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漢肺炎爆發至今，台灣人心惶惶。基督徒雖自豪於「有主在我船上我就不怕風浪」，心中難免也略起波瀾。
儘管時局一片低迷，還是有人在此之中應運而生，扶搖直上。根據老亞觀察，在疫情蔓延之中最大的獲利者就是：詩篇九十一篇。十六節的經文是如此切合當下的氛圍，以至於充斥於各處的講道、分享以及基督教媒體的報導之中，短期內知名度瞬間暴漲：
感謝讚美主！「恩上加恩」、「勝過世界」、「忘記背後」和「出人意料的平安」這些吉祥話都慢慢說膩了，而且面對瘟疫肆虐的時局難免顯得力不從心。還好我們要找到了新金句，可以在各種場合繼續滿有信心的大聲宣告，換取無盡的「阿們」回應。
但是這樣廣泛的應用也不免令老亞擔憂。如果在教會中大肆釋放詩篇九十一篇的信息，會不會引起執政當局的關注。
奉主耶穌基督的名宣告！祂必救我們脫離一切毒害的瘟疫！神的子民不必害怕一切毒病，因為上帝必然搭救投靠他的人！
不難想像類似以上慷慨激昂的宣告在各種聚會之中出現。雖然在神學上，這不過是推演經文之後的自然結果，但是就「教外人」主導的政府來看，可能會對教會產生不必要的疑慮。
畢竟對那些「只在今生有盼望的人」來說，「上帝必然拯救基督徒脫離瘟疫」和「聽少龍的歌就能解除病情」，或者「不必取消繞境，因為媽祖會保護我們」，這幾種敘述可能都會不分青紅皂白一概被斥為「假訊息」，扣上「干擾防疫」的帽子。
除去法律、防疫和社會觀感這些「這世上的事」不論，獨尊詩篇九十一篇的風氣就信仰層面也難免讓老亞狐疑：以聖經內容之豐富，難道只有這裡講到「瘟疫」嗎？關於瘟疫，上帝唯一的旨意就是完全的保護？
多虧了現代科技，想要遍檢聖經中有關瘟疫的經文，只要敲幾下鍵盤就一目了然：在和合本聖經中總共有68處經文提到「瘟疫」。這些經文對於瘟疫的敘述是如何呢？是呼應詩篇九十一篇的內容，還是有所出入？
老亞孜孜矻矻的研究後，竊以為可以把這68個結果分為三大類主題：「實際發生的瘟疫」、「預言中的瘟疫」和「一般敘述中的瘟疫」。本著竭澤而漁的精神，以下將一一分別敘述。
實際發生的瘟疫
共有七次、28處經文：
一、十災中的瘟疫（出9：3、詩78：50）
摩西在預告十災中的第五災時使用了「瘟疫」這個詞。詩篇七十八篇「亞薩的訓誨詩」回顧上帝在埃及的作為也提到了瘟疫。
雖然在十災之中也有「瘡災」這種「病」，而「長子之災」中執行上帝旨意的使者也不無可能使用某種疾病，但是十災的敘述只有在「畜疫之災」時使用「瘟疫」這個詞。
詩篇七十八篇的「瘟疫」究其文意則是指發生在人身上的瘟疫。因此真的要仔細區別的話，這兩處經文提到的「瘟疫」不能視為同一件事。
不過如果概括的說「上帝在讓埃及人屈服的期間使用了瘟疫」，也未嘗不可，因此老亞將這兩處經文提到的瘟疫算成同一發生的事件，名為「十災中的瘟疫」。
二、探子瘟疫（民14：12、37）
大家都知道在出埃及的過程中除了約書亞和迦勒之外，其他以色列人都是刁民，或者套用保羅的說法，都是「上帝不喜歡的人」（哥前10：5）。於是在埃及人遭遇災難之後，很快就輪到以色列人了。
這場瘟疫發生在十二個探子回來報告之後。本來上帝想用瘟疫除滅全體以色列人，因為他們聽到迦南地很可怕之後竟然表示寧願回去埃及。摩西為百姓祈求之後，上帝才把「斬立決」改成「斬監候」，以流浪曠野四十年「自然淘汰」的方式讓百姓付出代價，所以最後只有十個報惡信的探子「遭瘟疫」而死。
三、可拉瘟疫（民16：46、47、48、49、50）
在加略人猶大之前，「可拉黨」可說是背叛的經典代表。上帝宣判以色列人必須在曠野流浪之後，他們聚眾挑戰摩西的權威，下場是被地吞滅以及被火燒死。
看到可拉黨的慘劇，以色列人指責摩西殘害耶和華的百姓。神的忿怒發出，瘟疫發作。在亞倫拿香為百姓贖罪之前死了一萬四千七百人。
四、什亭瘟疫（民25：8、9、18、26：1、31：16、書22：17、詩106：29、30）
到了曠野漂泊四十年的後期，以色列人已經推進到約旦河東岸的什亭。但是還沒得地為業，就先被當地居民帶壞了，不但和外邦女子行淫，還獻祭給巴力毘珥，於是瘟疫蔓延，死了二萬四千人。
約書亞記22章中，當以色列人懷疑約旦河東的支派自己築壇是否意圖背叛上帝的時候，提到這次瘟疫作為背叛上帝下場的先例。
詩篇106篇也追述了這次事件。
五、大衛瘟疫（撒下24：13、15、21、25、代上21：12、14、17、22）
在聖經大衛敘事的尾端，大衛因為計算國中壯丁的人數招來上帝的忿怒。先知迦得宣告災難三選一：七年飢荒、被敵人追趕三個月或是三日的瘟疫。大衛沒選，只說他寧願落在神手中。
顯然對上帝來說這代表瘟疫，於是七萬以色列人喪命。但是當神的使者進逼耶路撒冷時，上帝憐憫，止息疫情，又透過迦得吩咐大衛築壇獻祭，於是神的使者收刀入鞘。
撒母耳記下和歷代志上的記載大同小異。
六、阿摩司瘟疫（摩4：10）
阿摩司責備以色列遭遇各種上帝帶來的災難卻仍不悔改，其中之一包括降瘟疫。雖然列王紀和歷代志並無此時期發生瘟疫的記載，但就阿摩司的語意，也把它算做一場真實發生過的瘟疫。
七、耶利米瘟疫（耶32：24、36）
在南國最後的苟延殘喘時期，尼布甲尼撒的軍隊圍困耶路撒冷。耶利米宣告上帝的旨意：祂已經在刀劍、饑荒和瘟疫之中定意把城交給迦勒底人，而神的話「都成就了」。
列王紀和歷代志同樣並無此時發生瘟疫的記載，同樣就耶利米的語意，斷定此時有發生過瘟疫。其實耶利米在此之前已經多次發出瘟疫相關的預言，下詳。
預言中的瘟疫
共有十九則、29處經文：
一、律法中對背約的警戒（利26：25、申28：21）
在利未記和申命記之中都有警告以色列人「背約」會招致上帝降下各種災難，其中包括瘟疫。
二、耶利米之一：對猶大的審判（耶14：12）
上帝表示自己不會聽百姓禁食的呼求，也不悅納獻祭，卻要用刀劍、飢荒、瘟疫滅絕他們。
「刀劍、飢荒、瘟疫」這三種災難的組合首次出現，之後還會多次使用。
三、耶利米之二：上帝回應西底家的求問（耶21：6、7、9）
尼布甲尼撒攻擊猶大國的時候，西底家派人去找耶利米幫忙求問上帝，是否可以讓敵人離開。結果上帝不但不會幫助耶路撒冷，還會反過來親自攻擊猶大，住在城內的都會死於刀劍、饑荒和瘟疫。
四、耶利米之三：兩種無花果（耶24：10）
約雅斤被擄去之後，尼布甲尼撒立了西底家為王。這時耶利米見到異象：一筐好的無花果和一筐爛透的。上帝說那些被擄去的人是好無花果，得上帝看顧，終究要歸回；現在留在猶大地的西底家等人是壞無花果，上帝要使刀劍、饑荒和瘟疫臨到他們，直到滅絕淨盡。
五、耶利米之四：尼布甲尼撒之軛（耶27：8、13）
西底家登基的時候上帝的話臨到耶利米，宣告上帝已經定意將土地和人民都交給尼布甲尼撒轄制，對抗巴比倫的會受到刀劍、饑荒和瘟疫的刑罰，最終還是會毀於巴比倫。
六、耶利米之五：再次宣判猶大國的命運（耶29：17、18）
西底家在位期間耶利米寫信給已經被擄到巴比倫的以色列民，宣告神對他們的心意。信的內容可以說是「兩種無花果」預言的延伸，先安慰在異國的百姓七十年後將要歸回，並再次宣告現在猶大地的王和百姓都要像壞透的無花果一樣不可吃，並且要被，沒錯，你猜對了，刀劍、饑荒和瘟疫追趕。
七、耶利米之六：釋放奴隸之後又反悔的審判（耶34：17）
西底家本來和眾民一起宣告不讓猶大弟兄做奴僕，釋放這些人，但是又反悔，把他們抓回來繼續當僕婢。
可想而知上帝會不爽。除了西底家毀諾之外，其實律法中早已明言禁止以奴僕對待同為神子民的弟兄姊妹（參利未記25：35-55）。於是上帝好好利用這個機會臭罵了時人一番。
有趣的是這段經文乍看之下好像不是懲罰：
所以耶和華如此說：你們沒有聽從我，各人向弟兄鄰舍宣告自由。看哪！我向你們宣告一樣自由，就是使你們自由於刀劍、饑荒、瘟疫之下，並且使你們在天下萬國中拋來拋去。這是耶和華說的。
細讀之後可以發現「自由於刀劍、瘟疫、飢荒之下」並非「免於」的意思，而是「盡情享用」這些災難的意思。
八、耶利米之七：再次宣判猶大國的命運（耶38：2）
西底家在位期間巴比倫軍隊前來攻擊耶路撒冷，但聽到埃及軍隊出動的消息便撤退回國。這樣的局勢可能讓猶大國感到舒緩，但是耶利米依然不改長久以來的預言，宣告猶大國必亡於巴比倫，投降的人得以存活，住在城內的必遭刀劍、饑荒和瘟疫而死。
九、耶利米之八：逃去埃及也不會有好下場（耶42：17、22、44：13）
終於，猶大國徹底毀滅了，西底家也被抓去巴比倫。成為亡國奴的眾百姓請求耶利米傳達上帝的意思如何？未來該何去何從？雖然之前上帝的意思是要將猶大地的居民滅絕淨盡，但是此時上帝透過耶利米宣布願意施行憐憫，只要百姓居住在猶大地，就後悔不降所說的災。
不料百姓的意思是想要去埃及。不論世界如何變化，耶利米的人氣始終低迷。
可想而知上帝又要不滿意了，祂透過耶利米宣告：去埃及的必遭刀劍、饑荒和瘟疫而死。這樣的刑罰不只施行在國破家亡之後遷居埃及的猶太人，在此之前就住在埃及的，也因為敬拜當地的偶像將一同受罰。
十、以西結之一：耶路撒冷的審判（結5：12、17）
先被擄到巴比倫的以西結對尚在苟延殘喘的耶路撒冷城發出預言：三分之一的人將死於饑荒和瘟疫，三分之一的人將倒在刀下，三分之一的人將分散四方。
十一、以西結之二：拜偶像的審判（結6：11、12）
上帝透過以西結宣告以色列家因為拜偶像，必倒在刀劍、飢荒和瘟疫之下。
十二、以西結之三：宣告以色列的結局（結7：15）
上帝透過以西結宣告以色列結局到了，在田野的因刀劍而死，在城內的必被飢荒瘟疫吞滅。
十三、以西結之四：猶大王的結局（結12：16）
上帝透過以西結宣告耶路撒冷的君王必被擄去，居民也將分散到列國，但是會有幾個人免於刀劍、饑荒和瘟疫，因為上帝要他們到列國述說「他們一切可憎的事」。
十四、以西結之五：拜偶像的又一審判（結14：19、21）
幾個長老來到以西結前面的時候，神的話臨到先知，斥責這些人以及以色列的百姓把假神接到心中，所以上帝要對耶路撒冷施行審判，用刀劍、飢荒、惡獸和瘟疫剪除生靈。即使挪亞、但以理或約伯在這個時代，都只能保全自己的生命，而不能使自己的家人得救。
十五、以西結之六：對西頓的審判（結28：23）
上帝對一連串外邦列國宣告審判，其中西頓會有瘟疫流行。
十六、以西結之七：留在猶大地之人的審判（結33：27）
耶路撒冷淪陷的訊息傳到巴比倫，上帝的話臨到先知，宣告在猶大地還妄想可以得地為業的人，必因拜偶像及其他惡行倒在刀下、被野獸吞吃或是遭瘟疫而死。
十七、以西結之八：對歌革的預言（結38：22）
歌革是誰，或者到底是不是實際上存在的人，眾說紛紜。總之是一種外邦君王的形象，擁有龐大的武力。在以西結領受的預言中，歌革將率領大軍攻擊以色列，但是上帝會親自反擊，手段之一是瘟疫。
十八、耶穌對末世的預言（路21：11）
路加福音中耶穌對終末以前的描述包含瘟疫。
有趣的是馬太、馬可福音中，耶穌論及末日的時候並未提及會有瘟疫。希望不會有人興奮過度，把這個事實大做文章，作為「路加真的是醫生」的又一例證。
馬太馬可中耶穌都說末期的時候會有空前絕後的災難（太2：21、可13：19），如果主張其中也可能包含瘟疫，應該不算離譜。
十九、啟示錄的預言（啟6：8）
「四騎士」之中的灰馬騎士，可以用刀劍，飢荒、瘟疫和野獸殺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這裡先知書中的「刀劍、飢荒、瘟疫」組合再度出現。
一般敘述中的瘟疫
共有七段、11處經文：
一、摩西請法老讓以色列人離開（出5：3、9：15）
摩西剛開始請求法老讓以色列人離開時，表示如果以色列人不到曠野祭祀上帝，會被上帝用瘟疫和刀兵攻擊。是的，你沒看錯，是以色列人會受攻擊。
另一處經文是發生了六災之後，摩西再次代表上帝要求法老放以色列人走。上帝表示自己如果用瘟疫攻擊埃及人，他們早就消失在地球表面了。
二、所羅門獻聖殿時的禱告和上帝的回應（王上8：37、代下6：28、7：13）
所羅門獻聖殿時做了一大段的禱告求神看顧。其中包括當瘟疫肆虐時，若有人向這殿禱告，求神就垂聽赦免。
歷代志下的記載基本相同，但多了一段出現在上帝對所羅門禱告的回應，其中再次承諾瘟疫肆虐時會垂聽禱告。
三、約沙法的禱告（代下20：9）
外邦人的大軍壓境時，約沙法宣告全地禁食，自己也在聖殿前向上帝禱告。內容可以說是再次呼求上帝紀念對所羅門的應許，也就是在各種急難中（包括瘟疫時），只要有人在聖殿向上帝禱告，就蒙垂聽。
四、詩篇91篇的禱告（詩91：3、6）
全文已引用於前文。
五、耶利米和哈拿尼雅比拚（耶28：8）
「先知」哈拿尼雅宣稱上帝會打斷猶大國受到的轄制，耶利米不贊同，提出反駁，其中提到從古以來的先知曾經論到災禍和瘟疫等等的事。
六、哈巴谷的禱告（哈3：5）
哈巴谷幾番質問上帝之後，以一篇禱詞作為先知書的結尾，其中描述上帝前面有瘟疫流行，腳下有熱症發出。
七、形容保羅像瘟疫（徒24：5）
使徒行傳的最後幾章一言以蔽之：「保羅打官司」。其中在巡撫腓力斯前，大祭司一方控告保羅就像瘟疫一樣，鼓動猶太人生亂。
整本聖經中的「瘟疫」究竟是怎麼回事？
讀者若耐心看完上面這一大堆經文的整理，應該可以同意以下的歸納：上帝固然止息瘟疫，但也常是瘟疫的發動者。
實際發生的七次瘟疫裡，源頭都是上帝。十九則提到瘟疫的預言之中，除了新約的兩則，都是上帝預備要發動瘟疫。至於最後審判之前的瘟疫，雖然嚴格來說不是上帝親自發動，但是都出自上帝的計畫，或者說允許。只有所羅門和約沙法的禱告中提到的瘟疫，沒有上帝明顯的推動，比較像是自然發生的疾病。
以這樣的認識為基礎，再來看前所引述哈巴谷的禱告：
「在他前面有瘟疫流行；在他腳下有熱症發出。」
習於稱頌上帝滿有醫治大能的善男信女可能會不習慣這種近似於「瘟神」的形象，但是拒絕「自助餐式讀經」的我們可以大膽的說：這樣描述上帝，剛好而已。
嗚呼！如果哈巴谷書存在的意義只在於讓信徒擷取「雖然無花果不發旺……但因上帝依然歡欣快樂」來歡唱，我們又怎能體會僅僅一節之隔、哈巴谷描述自己聽見上帝的聲音就「身體戰兢、嘴唇發顫、骨中朽爛，只可安靜等候災難之日臨到」，這樣的信仰境界呢？
上帝為何發動瘟疫？原因都是出於某種意義上的懲罰。不管是拒絕釋放希伯來人的埃及法老，或者是一再敬拜偶像的以色列人，遭受瘟疫都是選擇抵擋神的後果。不過上帝使用瘟疫作為懲罰的時候，除了「以眼還眼」之外還有寄望人知錯能改的積極意義。
從這個結論出發，我們可以更深刻的理解詩篇九十一篇的意義。
「倚靠耶和華，這災必不臨近你」是什麼意思？台灣人趕快選一間教會受洗，就可以保證絕對不會染上武漢肺炎？
我們可以從整本聖經中血淋淋的實例中清楚看到徒具有上帝選民的身分，並不足以保證免於瘟疫，上帝的選民還特別會被上帝用瘟疫懲罰。
所以當我們聽到詩篇九十一篇在會中宣讀的時候，如果沒有先省察自己的生命，就覺得自己在上帝羽翼之下必然穩如泰山，這份平安也只是虛妄的平安而已，出於自我欺騙或誤解，而非來自上帝。
現實情況而言，就是會有基督徒染病甚至死亡。武漢肺炎蔓延至今，新加坡已經有兩起教會群聚感染（報導），難道我們要控告他們全都是假信徒？若否，我們就得承認詩篇九十一篇的意義和應用絕對不只是「基督徒必然不會染病」而已。
把各別經文脫離脈絡、「金句化」的引用，這樣的作法所潛藏的危險，最有名的實例恰好就和詩篇九十一篇有關：
「魔鬼就帶他進了聖城，叫他站在殿頂上，對他說：你若是神的兒子，可以跳下去，因為經上記著說：主要為你吩咐他的使者用手托著你，免得你的腳碰在石頭上。」太4：5-6
不像老亞，魔鬼在武漢肺炎肆虐之前就已經熟稔詩篇九十一篇了，試探耶穌的時候經文信手捻來毫不費力。
如果耶穌否認了經文的應許可以不論任何處境永遠一體適用，那麼我們也應該謹慎看待「不怕瘟疫」的宣告。
老亞當然贊成基督徒在疫情之中應該要有平安，但是這個平安並不是基於「上帝必定讓我不會生病」這樣錯誤的期待，而是來自於即使我被傳染了，我依然在上帝手中這樣的信心。如同另外一句被頻繁引用的「金句」所傳達的精神，即使基督徒死於武漢肺炎，都不能使我們與神的愛隔絕。
在個人靈命上，我們該培養視死如歸的勇氣。但是在公民社會中，我們當然得顧及我們的鄰舍，作好個人衛生工作、尋求醫學協助並配合政府防疫，這和有沒有信心無關。
「如果武漢肺炎是上帝的審判呢？」
上帝在當下的疫情到底扮演什麼樣的角色呢？我們該認定武漢肺炎也是上帝施行審判的結果嗎？或者只是單純的天災人禍？
老亞不是先知，沒資格判斷。「上帝掌控歷史」是很方便的口號，但是實際操作上顯然很複雜。該如何論定各別事件上帝具體扮演的角色呢？誰說了算？有可以驗證的方法嗎？
其實基督徒不用徬徨，因為這個議題某種程度上無關緊要。
試想：如果認定武漢肺炎是「上帝之鞭」，就表示戴口罩等同於敵對神嗎？如果這是自然發生的疾病，基督徒就可以高枕無憂、不用省察自己的生命了嗎？
如果以上皆非，則我們也不必太糾結於「武漢肺炎是不是上帝的審判」這種不會有讓人滿意答案的問題。因為不論如何我們都該注重衛生，也要悔改歸向神。畢竟
「隱祕的事是屬耶和華─我們神的；惟有明顯的事是永遠屬我們和我們子孫的，好叫我們遵行這律法上的一切話。」（申29：29）
生病的，未必是因為得罪了上帝；倖免的，未必代表自己的靈命完整無缺。控告得病的人信仰有問題，或沒得病就自以為高人一等，恐怕都得重新審視自己的思維合不合理、合不合神。
如果以上的長篇大論讓你暈頭轉向、昏昏欲睡、不知今夕是何年，那麼「聖經自助餐」的吸引力就不證自明了。
在疫情肆虐之時，人們需要的是一個簡單明瞭的保證，有一句經文當作護身符和口頭禪就好了，誰有耐心去爬梳整本聖經呢？如果沒有需求，又怎麼會有人想要供給呢？
可是自助餐的傷害也昭然若揭，因為錯誤的期待常常比沒有期待造成更大的傷害。
如果「認識神」是我們的喜樂、滿足和生命的源頭，惟願我們都不厭其煩的更多追求和經歷上帝的豐富多彩。
附錄：瘟疫以外的瘟疫（研究方法之自我檢討）
使用關鍵字搜尋的做法弊病不言自明。以華語之博大精深，可以代表流行病的詞語何只「瘟疫」。有了這68處經文就沾沾自喜、以為掌握了整本聖經中對於疾病的一切論述，就好像搜尋「武漢肺炎」的新聞之後就以為夠了，卻忘了搜尋「新冠肺炎」一樣。
如果我們真的要嚴謹的探討聖經中一切關於瘟疫的記載，得用更多關鍵字才可以聲稱恪盡職責。例如以下這些經文都沒有「瘟疫」，但是也和我們 一般語境中的「瘟疫」有相關：
我待你們就要這樣：我必命定驚惶，叫眼目乾癟、精神消耗的癆病熱病轄制你們。你們也要白白地撒種，因為仇敵要吃你們所種的。（利未記26：16）
耶和華要用癆病、熱病、火症、瘧疾、刀劍、旱風（或作：乾旱）、霉爛攻擊你。這都要追趕你，直到你滅亡。（申命記28：22）
這書上所寫律法的一切話是叫你敬畏耶和華─你神可榮可畏的名。你若不謹守遵行，耶和華就必將奇災，就是至大至長的災，至重至久的病，加在你和你後裔的身上，也必使你所懼怕、埃及人的病都臨到你，貼在你身上，又必將沒有寫在這律法書上的各樣疾病、災殃降在你身上，直到你滅亡。（申命記28：58-61）
甚至撒上第五章上帝讓非利士人都長痔瘡，或許也可以算一種瘟疫。
但是老亞畢竟不是在寫論文。除非有經文明確的宣示上帝從來不發動瘟疫，而且其效力足夠推翻本文所徵引的全部經文，我想，68處以外更多關於瘟疫的經文只會豐富本文所做出的歸納，而不會牴觸。
如果有人真的想做嚴謹的學術工作，顯然不能滿足於和合本聖經，應該探討中文聖經的「瘟疫」在原文中如何？都是同一個字嗎？如果有不同的字，或許可以看看是否有那些是專指上帝發動的疾病。
以上只是老亞粗淺的想法，本文甘心做一塊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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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本一周一篇，我個人對於基督宗教、聖經、台灣教會文化等等議題的個人心得，文責自負。如標題所示，有些內容對於傳統好基督徒來說可能太過辛辣，請自行斟酌服用。若你不是基督徒，也可以把這系列文當作逛動物園，體會一下這些人在想什麼、經歷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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