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家是好的無比的嗎?」
「當然是。」
「那你為什麼不想辦法趕快回去?」
老亞又在走偏鋒、為點閱率故作危言聳聽了嗎?是不是春節期間想不到應景的話題,所以硬要用聳動的標題來掩飾?
Well, not exactly.
保羅,你怎麼看?
我正在兩難之間,情願離世與基督同在,因為這是好得無比的。
但是
我在肉身活著,為你們更是要緊的。
所以
我既然這樣深信,就知道仍要住在世間,且與你們眾人同住,使你們在所信的道上又長進又喜樂,叫你們在基督耶穌裡的歡樂,因我再到你們那裡去,就越發加增。(腓立比書1:23-26)
對於保羅來說,「不趕快死」是幾經長考、仔細權衡之後才在「兩難之間」勉強做成的決定。我們呢?
顯然「熱愛生命」才是當代顯學。
探訪生病的兄姐時,「生命的終結」有如耶穌的生殖器官一樣,是絕對的「不可說」。如果有人病得醫治,見證可以講上十年;如果死了,大家只能擺出莊嚴肅穆的臉,然後一片沉默。
君不見「醫治特會」大行其道,但從沒聽過「善終特會」?
怪哉,如果有人要移民,每個人都會饒富興致的詢問要去哪裡、計畫如何,當事人也樂於分享對未來的憧憬和一切最枝微末節的小事;為何回天家卻沒有人願意談?那不是最值得大說特說的好地方嗎?
於是就形成了當前教會中常見的詭異情節:死掉的人是「安息主懷」,但是又祈求神安慰遺族。既然是安息主懷,又有什麼好安慰的?
如果我們認同聖經所揭示的,神的子民在世上的日子不過是勞苦愁煩、不過是客旅、是寄居的,真正渴想的是天上那更好的家鄉,那麼,到底是什麼說服我們繼續活著?
像保羅一樣,因為責任未了嗎?
或者我們都默默的開始貪戀旅館,忘了還要回家?在天上是永恆的敬拜神?哎,七天一次禮拜已經是我的極限值了。
畢竟「家」再怎麼好,都是聽別人說的,都只是書上寫的;而旅館是自己親眼看見、親手觸摸,甚至親手建造的。再怎麼慘,總是可預期的、可支配的。
二十一世紀台灣的基督徒需要面對的世界,顯然和初代教會天差地別。對第一批基督徒而言,在一個充滿敵意的世界中,「渴想永恆」不只是神學理論而已,而是勉強自己撐下去的必要信念。
如今我們金和銀都有了,政府不會迫害我們了,社會不太在意我們了,我們不再害怕那會殺身體的了。成為基督徒不會失去工作,不會在家中起刀兵,不會喪失社會地位,還可以在社群媒體上放幾句英文經文顯得品味不凡呢!
既然眼前的就已經不錯了,又何必追求虛無飄渺的「好的無比」呢?
於是對於保羅來說必須嚴肅思考的問題,在現代變成了打擾佳節氣氛的騙點閱率文章標題。
嗚呼!基督徒自命分別為聖,卻與世人無異歟!
草於2020年初二,定於初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