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萬個為什麼

2020/04/02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發問,是我們探索世界的方法。
越小的孩子,問題越多,因為世界給了他們非常多的困惑與驚喜,他們會懈而不捨地追問一切,直到父母抓狂為止。回答小孩子的問題非常困難,因為他們缺乏足夠的背景知識,所以需要運用高度的表達及寓意能力,來與孩子的想像力共舞,慢慢建構出令他們小腦袋滿意的世界輪廓,否則他們是不會罷休的。
但是上了國中、高中、大學,不知是我們的教育已經成功解答了世界的一切?或是學校們把這個世界教得實在太無趣?所以學生越來越少問問題。不信的話,看看在任何精采的演講或課堂中,只要台上講者一說:「大家有沒有問題?」就會瞬間冷卻現場,鴉雀無聲沒有反應,如果略有聲響或騷動,也絕不是有人開始舉手,而是台下學生認為這句話的意思是:可以收拾書包準備結束了。
學生們可以解決考卷上那些千奇百怪與現實脫節的難題,但對於生活與生命現場的困局,卻總是啞口無言!
所以,我很珍惜每個青春的問題,我也喜歡用更深一層的反問來回應,其實大部分的答案不在我這裡,但總會在我們的交互來往間浮現。無論是課本知識的、私密生活的、宗教信仰的問題,我相信它們都藏著很強的後座力,值得被討論與挖掘。多年前我聽到一句玩笑話:「教會常用阿嬤已經忘記的答案,來回答阿公根本沒有問的問題!」這是在拐著彎兒暗諷基督徒,我們的語言既過時又喃喃自語,彷彿真理被我們在生活中展現得如此荒誕而無力。
因此我作為牧師——應該說些「神話」的角色——便暗暗期許自己,能引導人的每一個問題都反映出自己生命真實的現場,也讓我的每個回應都穿梭在今生與永恆的迴廊。所以透過上課的機會,我鼓勵學生在每堂課後寫下自己的問題,什麼都可以問,而且越具體越好。我不喜歡回答純粹概念思辨的問題(如何證明上帝存在?同性婚姻好還是不好?),而鼓勵把它們化為有臉孔與面容的「人的問題」(我想認識上帝怎麼辦?我爸爸有了外遇,但小三是個男生!),這樣一來,所有的對話會變得立體又有了溫度。
但事情並沒有想像的這麼美妙,能提出「人的問題」其實非常難,學生大多數的問題像是給我考題,而且多半為是非或是簡答,再不然就是「我很沮喪想自殺怎麼辦?」這類沒有上下文的驚嚇題!但在挫折無言之餘,我回想了一下人類的「發問演變史」,就發現其實那真是一條慘不忍睹的道路......
人天生就愛問問題,在牙牙學語之前,我們用身體來回答問題,例如嬰兒總是用「嘴巴」來滿足所有的好奇心,藉由觸摸與抓取,最後送進嘴裡,來回答自己「這是什麼?」;學會說話之後,人們的問與答就受到了一些限制,因為語言是有限的,無法回答那些「只可意會,不能言傳」的事情。但好在,光是可以言傳的事,就問不完了。
再長大一點,我們對這個世界的認識,漸漸從what轉變為why,我們開始把各種平面的事實,組裝成一個立體的世界,透過探究因果關係,形成對世界萬物的認知概念。例如我小時候幾乎人手一本的書《十萬個為什麼》,就是透過一連串的問題,來回答世界為什麼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天為什麼藍?草為什麼綠?星星為何閃耀?月亮為何發光?大風來自何方?雨落之後何往?到底是誰,生了我和我媽媽和我媽媽的媽媽?......」而看看這些問題的答案,你會赫然發現它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前提:「你要相信這個世界是純粹由物質所組成的。」所以在回答這些問題的方式也離不開透過物理、化學、生物、......這些科學方法。所以可以透過客觀的方式,產生四海皆準的答案,然後我們便能自以為精準、正確、安全、有規律、可預測地,活在這個物質世界。
就這樣問著問著答著答著......,從小到大,我們的問題離「人」越來越遠,因為我們錯把「人」的一切,也當成了物質可解析的問題!
原來人不只是物質,所以公式與定律、理性與邏輯,並非開啟人的鑰匙。反而當我們天真地,試圖在人性中尋求普遍性規律與物質性法則的同時,也開始忽略、誤解、壓迫、甚至傷害了人:那富含層次、脈絡、變化、隨機、非物質的美妙生命。
所以,我開始珍惜學生們所難得提出,那每一個帶著臉孔的問題、關於人的問題,並且想用書信的方式與他們的談談,談談我的經驗、想法,也談談我所經歷的上帝,祂可能會有什麼意見。
由於我的能力有限,一次只回答得了一個人,回應也僅限此人與此刻的脈絡,所以答案可能是「放諸四海就不準」,但我相信這樣的回應,才會在一個人的心中迴盪許久,並且共鳴出屬於他青春的洞見。
我也樂意與你展示,這些廿歲青春的所思所想、所困所愁,正如同當年你我都曾有過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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