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信任圈談政治上的連動（4）：政治始終來自人性

信任圈的問題說到這，產生了另一個老問題，那就是難道信任圈不會改變，換人或是世代交替嗎？

當然會，而且變化有時候是很快的。

信任圈的構築與崩壞原則之一，越早建立的交情越難以破壞，認識10年的老友總是比剛認識2年的新朋友值得信任，但要說不可取代就未必，可是認識20年以上呢？說不定你跟朋友之間的下一代，都建築了良好的關係，甚至是婚姻。到了這個階段，想要切割就變得極為困難，在政治上就越會形成一個存亡共同體。

構築與崩壞原則之二，信任是一種通貨，會累積也會消耗。假設你有一個好友，長年提供的建議都是對的，現在你當選市長後，找他當顧問，結果卻開始天天出包，每個建議都被轟到爛掉，那換他去當個局長如何？沒有一件事情可以處理好，那麼你對他還會有多少信任在？若被發現，這位好友之所以做錯建議，根本就是勾結外人，得到堆滿房間的鈔票，這個信任可能一夕就崩壞。

構築與崩壞原則之三，手中越是無人，信任圈就越難被摧毀。說到底就是一個權力問題，假設你剛選上市長，把信任圈的人放到局處長，一年後通通炸掉，該不該換下去？但換下去，你又沒其他人可以接手，能夠接任的都不是你的好友，也不是你養大的幕僚。放出去就是被架空，不放出去就是讓無能之輩繼續破壞信用，那該怎麼辦？歷史上的經驗是，絕對不換人，然後把失敗的責任推給他人、黨內不合的同志。

若你覺得這不就小圈圈政治？答對了，自古以來都這樣，沒有例外。是的，到現代也是沒有例外，你覺得有例外，那一定是你被騙了。你只是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是好朋友而已，才會以為用人唯賢。

用圖來表示就能很快理解這些現象。

信任圈的交替，必須建立在你的人脈夠多的前題下，但幕僚、學生、屬下好培養，朋友就很難替代。

越內核的人越難替代，所以一旦出了大包，就越有動機想要掩蓋，諸凡你見過各種護航文，以及擔心架空文，大多來自於此。護航是真，架空也是真，若你自己身為某市一方之霸，看到市長核心圈好幾個人出了需要革職的大錯，你會不會想要去分掉市長權力？不會才失格，代表你根本沒資格成為自己派系的老大。

到此為止，讀者可以發現，不夠內圈的是沒有辦法替代，跟能力無關，純粹是信任。那有沒有這種成功打進內圈的例子？有，很多。就是其他政治派系，派人參與了核心運作，取得了你的信任，不管是你成功收買他，還是他跟你的政治價值一致所以成為好朋友。

但讓外人進入自己的核心圈是很危險的，因為信任圈之所以會成立，就是有許多檯面下的事務要處理，不見得都是灰色地帶的事。最常見的就是人事運作，私下與政治人物、官員溝通，預前討論政策跟政治運作的方向，甚至是表達你的意志，作為你身為領導者的分身，與其他政治派系談判，若不夠核心、沒有被信任，這去談也是不會被理會的。

台灣許多人不知道，溝通也是要花成本的，就算不花錢，也要花時間。一個能夠做好溝通的人，一定經過訓練，累積很多經驗，你要出多少薪水才請得到這種人？協調成本更貴，因為涉及利益，要喬到大家都滿意，其實一點都不容易，所以我們常常會發現，為何喬事的政客，都會刻意忽略掉某一些團體，只在乎特定的一群人？

這個答案常常不是利益團體，政客跟誰勾結之類，而是對於協調跟溝通者來說，時間成本可能更貴，花時間找不想協調的人溝通，還不如先找願意來談的人，願意談判的人在民主國家中數量若較多，法案就過了。然後一過，利益當然優先進到有談判的團體，沒參加就沒拿到，自然會痛罵如「政商勾結」、「軍工複合體」等等。

用圖解來說就是下圖，我們就簡單假設溝通成本固定，而且會消耗到你手上的資本好了。

在5個人當中，屬於你的信任圈內的紅色，利益全部都一致，你就不需要額外付出代價，他就會投你一票。所以當你擁有100的資本可以分配時，投票最佳的法則就是，只要拉攏綠色就好，得票會是3：2。這樣100-10=90，你們3人就可以分配90的資本，而無須再與藍色與黃色溝通。

如果遇到重大利益爭議，反對者會跟你鬧到底的那種，你就會思考，資本是否要花下去，如果多花20，讓得票4：1，黃色看看狀況也會吞下去。這種情況將是4個人來分配70，若不想引發爭議或是動亂，全部溝通完則會是5個人分到40，每個人8。

這看似完美，其實隱含不少問題。對於核心的你跟紅色來說，多花10的資本，平均每人分到剩下的30。若說服藍色，則是多花30的資本，剩下平均分配17.3，假設全部都說服，付出了60的成本，每個人只有分到8。

簡單說，所謂的「全民利益」，透過這個5人分配就會發現荒謬之處。我們用下列幾個狀況，讀者就會發現政治策略為何常常跟你想的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