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年前因嚴重的更年期睡眠障礙,讓我此生第一次出現輕生的念頭。
那時候正值教師專業評鑑進行得如火如荼之際,短時間內就要完成一堆paper work,加上同時帶專題研究課,每週都要改十來篇中英文小論文,每天都累到十點多就想睡覺,但更年期的狀況讓我常會半夜醒來,因為心中著牽掛著工作,大腦就像電腦開了機一樣,開始思考著明天的工作,就再也無法入睡,直到天亮才有濃濃睡意襲來,但已經是必須起床的時間了。
醒來的時間有時是早上五點,有時是半夜三點,最慘的時候是一點多醒來,卻想睡睡不著,隔天會頭昏一整天,因為睡眠不足,記憶力也變差,答應學生的事一直忘記,每天筆記本不能離手,深怕會誤了什麼大事。課堂上講解考題時也常卡住,不常用的單字常會忽然想不起來,學生臉上的細微表情,都被我解釋成「老師怎麼這個也不會?」這對自我要求極高的我而言,是一大打擊,我無法容忍教學品質受影響,人生第一次情緒低落到有輕生念頭。
平常我都開車上班,那段時間腦中會不由自主地想像各種意外車禍的場景,彷彿就是預謀讓自己「被意外」,我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加上精神不濟,只好改搭公車上班,卻屢屢因打瞌睡搭過頭;生活變好無味,原本會讓我快樂的小事都變得無感了,想法愈來愈負面,腦海裡有個嚴厲的人一直在批評著自己,後來更發現獨處是個可怕的敵人,因為你永遠不知道,會不會一個不小心,就做出了無法彌補的決定。
所以我努力製造有人陪的假象來欺騙大腦,我常常提早到學校,只要辦公室還有人,偶爾也會晚離開,發現落單了,就想辦法走進人群中,即使是被陌生人包圍,都會安全一些,那段時間我都隨身帶著耳機,透過廣播節目主持人的聲音,來分散注意力,讓自己覺得有個人貼身陪著。
我開始容忍自己每天少做一些我以往覺得非做不可的事,如起床故意不疊被子;偶爾不做飯;拒絶一些人、一些事,一些過去會勉強接下,但內心覺得委曲的請託,在這些改變中慢慢心情平復,但睡眠障礙仍持續愈演愈烈,有時半夜在冷氣房醒來,卻滿身大汗,不得不起床更換睡衣,因體質關係,我不願嚐試賀爾蒙療法,但食療卻沒有效果,我索性提了退休申請,人生幾何,我有幸不必為五斗米折腰,何苦將自己逼到崖邊?於是退休前一個月就訂了瑜伽教室的課程,家人去上班、上學,我也到瑜珈教室報到,完全無縫接軌,藉著運動和冥想,度過那段人生中最灰暗的時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