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修辭教學的反思──讀張曉風〈柳〉
2021/03/28閱讀時間約 4 分鐘
台灣學生從國小開始就學了一大堆修辭，不僅花樣繁多且艱深。但，我們要問，有必要嗎?對作文有幫助嗎?我以為學習修辭的鵠的是在美化文辭，可如今常常本末倒置，學生很會作答修辭的選擇題，看到關鍵字詞句，就知道運用什麼修辭。然而批閱他們的作文時，卻發現連一項修辭也運用不出?試問，這是學習修辭的目的嗎?上課的教學，竟然無法與生活連結，也無法類化在寫作上(這是每個人都要具備的能力)，難怪國文被視為無用的科目!
教映襯修辭，不如教他對比技巧
張曉風〈柳〉便是很好教導學生修辭的材料與反思，她的前四段是這麼寫的:
所有的樹都是用點畫成的，只有柳，是用線畫成的。
別的樹總有花、或者果實，只有柳，茫然地散出些沒有用處的白絮。
別的樹是密碼緊排的電文，只有柳，是疏落的結繩記事。
別的樹適於插花或裝飾，只有柳，適於霸陵的折柳送別。
一口氣讀完後有發現什麼嗎?我是想到狄更斯《雙城記》的開頭:
它是最好的時代，也是最壞的時代；是智慧的時代，也是愚蠢的時代；是信仰的時代，也是懷疑的時代；是光明的季節，也是黑暗的季節；是充滿希望的春天，也是令人絕望的冬天。
這給我們寫作上很大的啟發，利用「好、壞」、「智慧、愚蠢」、「信仰、懷疑」、「光明、黑暗」、「希望的春天、絕望的冬天」的對比，呈現出法國大革命的時代背景，正反交陳的年代，只有自己的努力才是真的。
〈柳〉也是如此。運用對比的技巧，將柳樹(線、無用、結繩記事、送別)與其他樹種(點、有用、電文、裝飾)的差別區分而出，烘托出柳樹的特別。
不相信對比能烘托出主題嗎?讓我舉個例子吧!如果有一把剪刀賣你100元，你肯定不會買，但走個幾步路後，發現同樣的剪刀卻要價1000元，你一定會回頭跟我購買。因為覺得自己賺到了，甚至可以買來囤積作價差，這就是人的心態，也是對比的效用。
再想想坊間的廣告文宣之所以迷人不也是如此?運用自家品牌與他家品牌的對比，讓你覺得物超所值、cp值超高，不費唇舌，消費者的荷包自然失血不止。
我上課會播放周星馳《唐伯虎點秋香》，一開始唐伯虎覺得秋香長相很普通，可是當與「眾如花」們站在一起，那可真的是沉魚落雁、傾國傾城啊!告訴我們記得要常常與醜男醜女在一起，才會襯托自己的美麗與帥氣(誤XD
我認為這樣子教對比技巧，會比映襯修辭有意義!
教排比修辭，不如教他重複技巧
同樣的，狄更斯《雙城記》的開頭之所以令人印象深刻，在於句型不斷的重複。
〈柳〉也是如此。(有發現這裡我也運用重複嗎XD)
我會跟學生說，因為很重要，所以要說三次!這就是重複的威力!或者，每每到KTV點歌，發現大家都不太會唱主歌，只能開導唱，副歌倒是人人都會哼上幾句，其實不只是副歌旋律好聽、歌詞優美這個理由而已，而是副歌會不斷重複，造成洗腦的效果!這就是重複的威力!
與其教導學生三句以上的句型相似叫排比，不如直接告訴他製造重複就好了!
作文的開頭:對比、重複
還記的今年110學測那道令人議論紛紛的國寫考題〈如果我有一座新冰箱〉?
很多考生看到題目整個傻住或者驚呆，其實當你沒有想法時，不妨運用今天教的對比、重複技巧，自然會讓閱卷的文學博士讓你刮目相看喔!我們來試試吧!思考邏輯如下:
- 對比:有「新」冰箱，代表就有「舊」冰箱。
- 重複:運用新舊對比(外表、容量、意義)，製造出三組的重複句型。
因此，可以鋪排成下文:
舊冰箱款式是過時的，新冰箱款式是新穎的 ;
舊冰箱容量是狹小不足的，新冰箱容量是大而有餘的 ;
舊冰箱是我對過去的回憶，新冰箱是我對未來的期許。
舊冰箱容量是狹小不足的，新冰箱容量是大而有餘的 ;
舊冰箱是我對過去的回憶，新冰箱是我對未來的期許。
由外而內，由具體到抽象，由他到己，條理分明，層次井然。以這樣子開頭，不僅能迥異於一般考生，讓閱卷者眼睛一亮，知道為文者的用心安排，更可以為後文預作伏筆，如款式的過時、新穎，代表人對外在的追求變化 ;容量的大小，代表涵養經過時間洗禮的差別，回憶與期許更是切割出過去與未來自己的不同，藉由冰箱看見自我的成長與蛻變。
課文理解、鑑賞、作文一次滿足
學測課內題越來越少，如何讓學生能認真聽講，我覺得是要把課文當作材料。
例如通常備課用書或者參考書會對〈柳〉的前四段，下這個解析「強調柳樹與其他樹的差別」。「強調」指的是重複技巧，「柳樹與其他樹的差別」指的是對比的技巧。這樣教學不只可以理解課文文意，也做到課文的鑑賞，更教導學生如何運用在作文上!
以上內容僅是嚐鼎一臠，希望拋磚引玉，讓國文教學擺脫以往「背多分」的迷思與誤解，也讓修辭教學回歸到應有的本質，而非目標錯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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