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黃毛丫頭之姿,我用有力的筆,寫出年輕赤裸而澎湃深刻的心情。
近期,我經常看見朋友在動態上,提及自己因為年輕蒙受不少壓力,有來自他人對於自身能力的懷疑,也有自己對自己的不信任,內心因而有所動搖並迷惘起來。
啊,我對於這種心情一點兒也不陌生──當我剛滿十八歲的時候,我就要求自己得像個「大人」。所以,當我出席少數有機會參加的嚴肅聚會時,不大喜歡被問起年紀,因為旁人一定會嚇一跳;參加讀書會或學術講座時,不主動透漏自己的年級,否則別人對我的要求和標準就會降了好幾級。唯有「隱瞞年紀」,雙方的交流才會比較平等,互相都能尊重和指教──表現優異,不會因為年紀小就受到超越實質的肯定;表現不好,也不會因為年紀小而被從寬放過。
進入出版社,打交道的作者們,往往隨便一位的年紀就是我的一倍以上。
初次見面時,見著我這個人,他們幾乎都會問:
「你在出版社待得很久了吧?」或說:「你看起還很年輕呢。」
話語背後,無不是在探問我的年紀。站在他們的立場思考,其實也很合理,畢竟是自己的心血結晶,卻要交到一位這麼年輕的編輯手上──「當中不會出什麼亂子吧?」
我必須承認,社會新鮮人剛剛離開校園的暖巢,簡直到處碰壁撞牆,就算想飛也苦無力氣。因為辛苦,我打破自己在十八歲時立下的原則,開始選擇性地告訴工作上觸及的人們,自己去年才從大學畢業,希望對方會因此對我寬容些。但是,如果我繼續這麼做的話,就難以展現專業的形象和態度。
隨著工作漸上軌道,不知不覺,我又恢復成「隱瞞年紀」的自己了──做得好,就是做得好;做得不好,就是做得不好。事實與標準,不會因為年紀而有不同。
雖然剛入行,但我知道作者的信任對編輯而言,有多麼難得和寶貴。我要如何讓或資深或資淺、領域背景各異的他們相信,我們可以一起讓作品變得更好?
而「編輯」這個身分,經常處於很為難的處境;一方面是有血有淚的個人,另一方面又是隸屬在出版社這個組織裡的個人。做決定時,同時考慮出版社、作者和市場的需求和利益已屬基本,何況合作過程往往還會涉及更多單位。
再來,當作品在市場上取得亮眼的成績,於讀者群間也累積出口碑時,豐碩的果實理當由作者、繪者或是譯者來收割品嘗;當作品有所疏漏或是錯誤時,編輯首當其衝,必須比任何人都先挺身而出來面對……
我當然會因為缺乏經驗,或者能力有所欠缺而犯錯,也會因為準備不足,造成別人的困擾而對前輩、作者、老師或是合作方深感抱歉。但是,我不能只定睛於年輕的「難處」,更要將年輕視為我的籌碼。
當我想著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後的自己,我期許自己在那時候,能夠成為社會的中堅分子,在專業領域貢獻所長。而且,比起自己的飛黃騰達,我更在乎自己能為主做哪些事,祂的旨意和盼望又是什麼?
我要將年輕視為我的籌碼。「年輕」標誌著各種可能性。
我想明白了,比起伊莉莎白、艾瑪或是瑪格麗特,我更樂於成為簡愛一般的人──如此渺小,如此平凡,充滿生命的活力和韌性,擁有非凡的想像力和自由的心,如此炙熱,如此堅定。
此文獻給自己,獻給年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