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疫情升級的一些想法#8:給媒體記者的建議/程天縱

2021/06/19閱讀時間約 6 分鐘

媒體握有「第四權」的影響力,如果短期內還無法做到「第四權」的角色的話,至少要有促進社會穩定的責任吧?如果媒體記者不想被餵食訊息、要挖掘真相的話,那麼一定要事先做好功課、準備好問題。

從5月中旬疫情爆發、台灣進入三級警戒後,大部分人在每天下午兩點都會收看「中央流行疫情指揮中心」的記者會,以便得知最新的本土病例數和死亡人數。
陳時中部長和團隊在例行報告結束之後,接著就是記者提問和回答。
看了這麼多天下來,發覺記者提問,除了問很多個案或細節之外,還有一些有趣現象。不知道讀者們有沒有注意到?

記者提問的怪現象

1. 每位記者都會提多個問題,這正好也是我最不喜歡的碰到的現象。
我在每次演講之後的問答階段,都會先聲明每人只能提一個問題;因為一個人提了三、四個問題之後,我已經忘了前面的問題,只記得最後一個。
而且一個人提問太多問題,就佔用了別人提問的機會,對其他人來說是不公平的。
2. 很多記者在提問時,第一句話總會說「不好意思」;提問的記者為什麼覺得「不好意思」?
3. 很多記者在第一輪提問完之後,或是追加提問時,都會說:「以下是幫忙某某媒體來提問」。
不知道為什麼要幫別的媒體提問?是別的媒體沒有記者參加嗎?或是,假借別的媒體名義,自己再多提一些問題?
4. 記者一次提了多個問題,官員回答時難免會漏掉一部分;但提問記者似乎並不在乎有沒有得到答覆。
感覺只要提問就可以了,有沒有回答也不重要。在我過去演講後的問答時間,就有部分提問者其實只要發表自己的意見,而不是真的想提問。
所以這種「假提問、真發言」時間都特別長,最後硬湊出來的問題才比較像是「提問」,所以有沒有得到回答也不重要了。

給記者的建議

因此,我給媒體記者朋友們幾個建議:
1. 需要準備問題清單:
而且必須先仔細思考這些問題的高度和重要性,然後依照優先次序排列下來。
要假設只能提一個問題,再想想自己準備的問題清單裡面,哪一個最重要?然而,如果只能提一個問題,為什麼還要準備好幾個問題、並且照重要性排列呢?
這是為了避免其他同業已經先問了你準備的問題,那麼你就有第二個、或第三個問題可以提問。
很多專業演講者或培訓師都知道,時間越長的演講越容易講。越短的越難講;因為限制短時間的演講,反而要花更多時間去準備,才能去蕪存菁。
同樣的,如果媒體記者限制自己只能提一個問題,就必須強迫自己去思考問題的高度、廣度、以及重要性。
經過多次的練習之後,媒體記者的視野就會更高更廣;從問出來的問題內容,就可以讓讀者看出記者的實力和功力。
2. 避免習慣性的口頭禪,和沒有意義的贅字:
這種現象在電視談話節目裡面更嚴重;而且,許多媒體記者工作久了以後,都會號稱「資深媒體人」,進階成談話節目的常客。
電視談話節目的主持人和邀請來賓, 往往講話像連珠炮一樣,快到讓觀眾都聽不清楚,而且還會自問自答。這許多沒有意義的口頭禪、贅字贅詞贅句、自問自答等,讓觀眾覺得只是為了填滿時間,沒有什麼邏輯性。
另外一個問題也跟第1點有關:名嘴們都準備太多材料,所以輪到自己說話的時候,就搶著把這些準備過多的材料,在短時間之內填鴨進觀眾的耳朵裡。
解決的辦法也是一樣:將自己準備的材料盡量去蕪存菁,然後一定要事先演練,才能去掉這些壞習慣。
其實,真正的演講專家發言內容精簡、又有邏輯性,說話速度不疾不徐,更加能夠贏得觀眾的掌聲。
3. 避免長篇大論的問題:
有些人提問,光敘述背景和為什麼提這個問題,就讓人覺得提問者好像在發表演講一樣。這樣做反而減少了「問題」的衝擊性和重要性,也讓回答的人搞不清楚到底在問什麼。
解決方法還是跟前面建議的一樣:一定要去蕪存菁,把問題的每個字都要仔細思考,才寫下來。大道至簡,問題也一樣;必須非常精簡,才能讓回答的人專注在問題本身。
通常在Q&A時,問題不外乎「是非題」、「選擇題」、「申論題」;如果要答覆者無處閃躲,是非題和選擇題比較有效。但提問者還是要避免長篇大論的敘述,因為這會讓回答的人有更多閃躲的機會。
申論題的問題就變化比較多,回答者的答覆也比較容易歪樓、抓不到重點。所以申論題的精簡程度就更重要了。經過思考和準備的問題,可以限制回答者的答覆範圍,避免發生「實問虛答」、或是完全不回答的情況發生。
4. 不要為兩極分化台灣提供軍火:
學過統計學的都知道,只要樣本數夠大,圍繞著「平均值」的分佈曲線,一定會成為一個倒扣的鐘形,這就叫做「常態分佈」(normal distribution)。
一個穩定的社會一定會有「共同的價值觀」,這就是常態分佈曲線的最高點,也就是「平均值」。人民對價值觀的信仰程度不會完全一樣,有的偏左、有的偏右,但是圍繞著「平均值」的人數一定是最高的。
這個倒扣的鐘型常態分佈曲線,越往中間(平均值)集中,那麼這個社會就越穩定。
但是台灣的政黨政治,為了鞏固自己的基本盤,已經將社會撕裂為兩極化;也就是呈現了「雙峰」的曲線,各自有各自的價值觀和信仰,很難有共同價值觀和共識。
執政黨和在野黨永遠都在互鬥,每天都希望能夠撿到槍朝對方開火;這也是台灣社會無法穩定,而且越來越動盪的主要原因。
身為媒體記者,迫於內部(媒體)和外部(閱聽大眾)的壓力,也為了提高新聞聲量和點閱率,不得不問出許多尖銳的問題、引發雙方更大的爭執;等於為對峙的兩邊,提供了更多軍火、製造更多的動亂。
在我年輕的時候,經常有人把媒體歸類為「製造業」;因為為了聲量和點閱率,不得不主動挑起話題、製造新聞內容。而今天,已經有人戲稱媒體是畜牧業的下游,也就是「屠宰業」;因為媒體為交戰雙方提供軍火,讓雙方互相屠殺。
媒體握有「第四權」的影響力,如果短期內還無法做到「第四權」的角色的話,至少要有促進社會穩定的責任吧?希望媒體記者們,能夠從提問正確的問題開始做起。

結語

有經過「公關」(PR public relation)訓練的人都知道,應付媒體記者敏感問題的方法,就是不管問什麼問題,只回答準備好的標準答案(key messages)。
所以,不管是企業、或是政府記者會,都會先作標準的訊息發佈,再伴隨著文字新聞稿;這些都是主辦單位要「餵」給媒體記者的訊息。
接下來的Q&A部分,才是真正的攻防戰爭。如果媒體記者不想被餵食訊息、要挖掘真相的話,那麼一定要事先做好功課、準備好問題。
重點就是,即使是記者也不該打沒有準備、沒有把握、沒有勝算、沒有達到目標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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